第二幕（1 / 1）

就这样，一个微妙的气氛正笼罩着这个狭小的房间，我们谁也没开口，我绝对不可能成为第一个说话的人，避免在对方面前丧失主动权，也许这种态度面对像他这样的熟稔的人有些过于猜忌和多疑，但这涉及到一些重要的情况的落实，也就于我的道德上可以接受了。

“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聊这么奇怪又伤感情的话题？不如你猜猜这个盒子里是什么。”赵羽墨鬼斧神工的俊脸上似乎无论怎样都不会抹消那一丝自信可能又有些嘲弄的笑容，我这才把目光移动到这个盒子上，朴素的礼物盒式样包装，很难想象是个什么东西，我没有开口的打算，却又忍不住不断猜想。

“打开看看吧。”他把盒子推动，让它距离我更近了，仍然用的是右手，我鬼使神差地接过这个盒子，脑中又浮现出那晚和他在房间里的独处，我明明刻意营造出了不愿意接受他礼物的明显态度，他还是送我礼物，“上一次我送你的东西，你看了么？我还以为你不愿意接我的东西呢。”最可怕的时刻还是来临了，曾经落入敌人手中并接受严刑拷打和刑讯逼供时的压迫感也远远不及现在的状况，这下子我该怎么回答成了一个死局，“没。但你明白的，我不是那种意思。”硬着头皮说着这种根本没人会信的话，我开始希望这次会面早点结束。

赵羽墨的表情很快由僵硬化为自然，“没事我懂，反正小樱也会帮你一块搬走吧。到时候再看也不迟。”我虽然知道他会介意，但是既然他给了我台阶下那也就好说，“雾崎恢复得怎么样了？”谈到这里，赵羽墨玩弄桌布一角的动作霎时变得粗暴了些，不过随即收敛。“她已经不再是‘裁决者’了。不过身体和精神都还不错。”这还是比较稀奇的，我按下了心中无数的问号，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答应了两声，不过在他的眼神逼迫下，还是打开了盒子。

“这样不太好吧？太贵重了。”我举着那条不知是银色还是银质的项链，但他似乎懒得和我再多说什么而是示意我戴上。冰凉的触感虽转瞬即逝但我还是不太舒服有些膈应，面对他的赞美我的自卑感再次涌上心头，我满身的伤痕，脸上骇人的伤疤已经击碎了我摘下面具的勇气，更何况这样一个项链？我觉得我根本无法相匹配这个华贵的饰品，上次的那个小礼物我甚至没有打开的勇气，我害怕看到一个令我感觉心理不平衡的东西。

“好好保护自己，别让敌人再伤害自己了。”他好像还想向我伸手，不过被我躲过，“也是，我们之间可没那么好。”男人站起来，明明已经三十余岁却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同样过了而立之年的我是怎么样也羡慕不来的。

这次见面的气氛不算僵硬但也绝不友好，我们分别之时已过了八点，我很快就把赵羽墨从我的脑子里踢了出去，现在一心一意地想着有人正等着我，正等着我吃庆功宴，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在我的情感经历中实在是太缺乏了，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令我如此着迷吧？

回来的时候，临时营地边上已经摆上了数个大桌子，旁边点着火堆照明和取暖，每桌都有一个火锅，施拉姆夫本来正指挥着桌椅和其他事情的落实，火焰烤得每个人的面色都是通红，但都带着笑意，“你回来了？就等你了。”施拉姆夫拿着一个相机，并且用三脚架支起来，“其他人赶快来照相！还有把那个小鬼也叫着！”看来他今天很开心，连这个孩子他都没有再拿有色眼镜看，很快几百个人都按照高低次序摆成扇形，确保每个人都在取景器范围内，正当准备拍照时，我还是下定决心和施拉姆夫说。

“能让那个孩子站在我右边么？”他很明显地皱了眉，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想必你对一个杀死你妻子的人的孩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有好脸色吧。“sure随便你，今天你是上宾。”很大度，我示意那孩子到我身边来，起初他还磨磨蹭蹭踌躇着，不过还是在众人的吆喝下来到最前面和我一起坐。第一排只有三个椅子，我推辞不了他的盛情，也只得在中间坐下。

拍完照后盛宴正式开始，我自告奋勇帮厨师长扛烤猪和烤全羊，但又被施拉姆夫按着坐在他旁边，“你去，小子。小姐今天你就让自己休息一下。”这个即将迎来第四个本命年的欧洲人朝我递了一盒喉糖，“猜你也不抽烟，吃这个吧。”我看着男孩一个人孤独的背影，心里不太舒服，却又说不出是什么在作祟，“抱歉，我想去陪陪他，先失陪了。”施拉姆夫是大写的不悦，但是也没有阻拦我。

我很庆幸自己的面子够大能让他兜住，但驱使我前去追逐这个孩子还有另一重原因——我害怕，想拖延吃饭时由于面具而将面临摘下它的难题，斯沃尔德的话仍然历历在目。

“由于你是重生者，所有看到你的真容的非同伴都必须死，否则就由你来承担这违背自然的代价。”

至此都还不清楚这代价究竟是什么。

我赶上男孩，他刚从厨师长的案板旁拿走一只烤羊，我只好扛另一只烤乳猪，大概1斤重对我而言完全没有压力，曾经我还是负重万米泅渡的部队记录保持者，但对于这个娇生惯养的男孩，3斤的烤羊显然是很吃力的，也没怎么推辞就和我换了过来。“过了这么久，还没问你的名字呢？”男孩用极细的声音回答我，“坎德尼斯。”“寓意很好的名字，你的父母也一定希望你成为这样的人吧？”当谈及这里，他好不容易打开的话匣子却又关上了，我也意识到失言，杀死至亲的仇人现在就在前方的宴会中，现在无论他是什么想法我都不应该在此时说这样的话。

“你想杀他么？”我居然问出这种蠢话是我自己都没想到的，坎德尼斯没有理会我，但也停下脚步，他的碧眼中留下两行清泪，我把左手的绷带解下，虽然愈合程度尚未达到最高，但也不至于会影响我战斗或使用了。我开始抚摸他的头顶，现在我觉得千言万语都起不到任何效果，要说不想杀施拉姆夫是不可能的，但他又是给与我最高信任的合作伙伴，这样该死的矛盾就这样横跨在我同情的孩子和一个恩人之间。

“你们在说什么？”施拉姆夫不知何时出现在拐角，把手中的烟扔在地上踩灭，背对光源的缘故，他的脸几乎暗匿于阴影中。

右手拿着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