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1 / 1)
我原本并不希望像这样由灾厄之子带来毁灭世界的怪物能明白人类的话语和复杂情感,但这种诉求从没像今天这么微弱过,既然这家伙曾经是人,那么我向它寄予厚望也是没办法的选择了。
看它有了一丁点反应,我急忙紧接着说“我没有挑衅你的意思,只要你能放走那个孩子,你就吃我吧,不会骗你的。”我加上了一些简单易懂的手势给它,如果它的大脑还留有相关功能,那么说服它的概率就相对很大,“你要干什么?如果它吃了你我还怎么得到身体?”斯沃尔德开始着急,“如果我被杀了,你一样得不到身体,为什么不让这个男孩走呢?”我对他的这种态度只有鄙视,做我的恩人的目的只是我的身体,利益驱使下的关系往往得不到回报。“好啊,我当初怎么就救了你这个白眼狼?早该让你被周凌掐死算了,明明我找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得到重返世间的身体。”他开始抓狂了,开始不断咒骂我,我没有生气,毕竟是我先不仁不义的,但这具身体的最后一丁点生命,我想抓在我的手中。
可是他提起了这个我不愿想起的名字,刹那间许多回忆往脑海中涌来,被林绝冥抱在怀里时的初次见面,明知仇人就是我时还是能遏制自己杀掉我的愤怒,三番五次将我从曾经的达尔克手中救走,他不是第一个给我温暖的男人,但他的身上那时候寄托着我的心。和他相处小心谨慎,生怕被看出来端倪被嘲笑,即使再次遭受记忆转移,第一件事也是去找他,但满心欢喜的见到他时,能给我的只不过一个锁喉,窒息到接近死亡的痛苦,最后无情地下杀手,明明记得我的,可为什么要杀我?只是因为一只和灾厄之子相同的手臂。这是我那空白的十年间想出来的答案,我原来的身体甚至被他粉碎,只能在灾厄之子——也就是我的姐姐的不要的躯壳里苟且,斯沃尔德给了我手臂,给了我再回来的机会。
却没法把对周凌的感情还给我。
我不再向他人付出自己的真心,曾经为了他而介意自己外貌的习惯已经不见踪影,有关于他的一切记忆我自认为已将它们化云烟成雨,可是这怎么可能让我不想他
我的生命一度缺少不了他,但他身边围绕的一个个女孩都似乎绽放着华光只能令人仰望,我丧失了再回去找他的勇气,也丧失了再和他来往的信心。
我的生命早已不值任何东西,所以我能毫无顾忌地舍弃自己,能毫不犹豫地赴死。
我不再听斯沃尔德的声音,而是继续尝试和怪物交涉。
世界的运转法则就是如此,弱者只有付出才能得到一丁点的怜悯,但强者只用动动手指头就能从他人身上剥削想要的价值。
“快走,去安全的地方,抱歉我不能和你一起去了。”没想到只剩下这么一点点的生命期限,也不能得到善终。
看着坎德尼斯的背影逐渐远去,而怪物没有继续追击,我真的长舒了一口气。
“来吧,我说到做到。”反正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了,我干脆甩掉了面具,拨开额前同样未经什么打理的刘海,肾上腺素的水平随我的平静而逐渐下滑,身体开始失温,疲劳感和痛苦同时上涌。
“这算什么,我经受过比这惨烈的多的事情呢。”我暗示自己,努力维持着不让自己呻吟。
斯沃尔德的叫骂声随怪物靠近而渐渐的无法被我接收了,在约有7英尺高的怪物面前我还是太渺小,我希望它能明白我的意思,而不是只改变了捕猎顺序。
它张大了充满利齿的口部,浓烈的臭味扑面而来,但这都在忍受范围内。
意想不到的是,它开始伸出长舌为我清理脸上的血迹,这说明它不喜欢肮脏的猎物。
尽管倒刺让我的皮肤很疼很疼,但还是尽量表现出正常的样子。我开始脱掉衣物,我不愿意不体面的赴死,尽管是作为感染体的口粮,我还是希望能有一丝体面残存于世间。
我撕掉了之前和山崎一起逃亡时插入玻璃碎片的伤口处的绷带,左边的胸部的伤口也早已愈合,黑面人带来的这一处伤疤给了我很长一段时间不适。其余的大大小小伤口都是拜每一位敌人所赐,我甚至能清晰地记得是谁留下了哪一处,我的身体似乎成了一个记事本,三十载春秋,虽然只有二十年是我真正过的,但遗憾真的颇多。
一丝不挂地站在冬日的早晨,即便太阳直射也无法让我感觉到十分的温暖,也正是如此,面前怪物搂住我之后,炽热的体温一瞬间都有些灼烧感。我把脖子最靠近大动脉的地方暴露出来,这样痛苦也不至于持续很久。
还是咬破了呢,我能感觉到脖颈处飙降的血压,我的血开始充斥怪物的嘴,染红了它的牙,一点也不疼,只是有些酥麻像虫叮。
真是个温柔的猎人呢,濒临死亡的解脱时,感染体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什么灾厄之子,斯沃尔德什么的都不再是我要担心的,我甚至下意识地搂紧了面前紧贴我身体的怪物,贪婪地吸取着它的体温防止寒冷。
失去意识前,也就只有这么多想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