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维也纳之声(1 / 2)
“民族主义将会是一个恶果,一个永远侵扰我们的恶果。”
——梅特涅,说于美景宫
“梅特涅!你凭什么把我派出去的外交官统统召回来!我现在在大臣面前就像一个无能的君主一样!”卢多维卡一世将葡萄酒杯狠狠地摔在铺满水晶的地板上,玻璃四溅,杯子破裂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之中,但面前的梅特涅眼睛眨也没有眨过,这不得不让卢多维卡一世更
加愤怒了,“首相先生,你是觉得我不配成为一个皇帝吗?不配成为你口中的陛下吗?我甚至连自己的大臣都无法掌控,我的命令甚至可以被你轻易驳回,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要不我把王冠让给你吧!让你成为这奥地利的大公,这帝国的皇帝,让你舒舒服服地管理帝国吧!克莱门斯文策尔冯梅特涅!”
“陛下,”梅特涅弯下腰,他的两鬓已经悄然爬上了灰白色,长久以来的琐碎事情让他的身子带着几分弯曲,但他的眼神依旧饱含坚毅,举手投足都像一个正直的绅士一般,他捡起玻璃杯的残骸,轻轻地放在桌子上,“你的母亲是一位勇敢的女性,她战胜了长久以来困扰她的疾病,即使这场疾病夺走了她的容颜,让她终日带着面纱,她也未曾放弃过。”梅特涅用一种慈爱般的眼神看着卢多维卡一世,“你的父亲虽然是一个西班牙王子,可却没有因为你母亲的容颜而放弃过爱她,我依旧记得在我还是外交大臣的时候,你的祖父,弗朗茨陛下,曾经笑着和我说道你的出生,他坚信上帝会保佑你的,荣光将会像归于你的母亲一样归于到你身上。”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卢多维卡一世没好气地说道,他对于祖父弗朗茨陛下可没有什么感情,他在西班牙和法国度过他的童年,对于这位陌生的祖父,他甚至都没有见过几次。
“陛下,我很清楚你的抱负,你的思想,你的价值观,但是,所有的这些,都只能是在你经历过你母亲一般的磨难,成为像你祖父弗朗茨陛下一般的人之后,才能一一诉诸。”梅特涅轻声说道,“我的职责是保卫这个帝国,让你成为一个像你祖父一样的伟大君主,陛下,我自然知道如果我们对普鲁士发动战争必须得到其他国家的支持,但是绝不是秘密派出外交官,让他们开出口头支票这种方式。”
卢多维卡一世叹了口气,在这一点上,梅特涅确实说的无可指责,但他还是无法压抑住对于梅特涅的愤怒,他不想被当成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这是皇帝的权威,你必须服从!”这句话闪过大脑之间,但他并没有说出口,太愚蠢了,确实,哪门子的皇帝会这么说,上帝啊,我该说些什么啊,“但我是你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啊。”他带着不满地说道,但他很快便后悔说出了这句话,他可是代表了奥地利帝国权威的皇帝啊,他可不能在大臣面前留下没有礼仪的形象。
“陛下,我当然知道。”梅特涅轻声说道,“但是一名君主的行为事关到一个国家的兴衰,那群所谓的立宪派早就在蠢蠢欲动了,陛下,你必须要成为一个英雄一般的君主,才能压住国内的声音,我会尽职尽责地辅佐你的。但是,一个君主不应该做出如此不理智的行为。”他看了一眼地上玻璃杯的残骸,略微抬高了一些语气,说道。
“你出去吧,我不想再听了。”卢多维卡一世背过身,幽怨地说道,背后很快传来了脚步声的轻轻的关门声,不过开门声很快又响了起来,一些仆人走进来收拾争吵留下的狼藉。
“陛下,”另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卢多维卡一世回过头来,一个神情凝重的老人走了进来,衰老并没有夺走他的神采,饱含沧桑的面孔上依旧是坚毅与勇敢的决心,卡尔路德维希约翰洛伦茨大公快步走了进来,他曾经击败过伟大的拿破仑皇帝的精锐部队,带领奥地利的军队穿过沼泽与丘陵,击溃了不可一世的法军,这是一名伟大的军事统帅,过去奥地利死气沉沉的部队,虽然现在也差不多,但无疑在他手中被焕发了勃勃的生机,卢多维卡一世回过头来,卡尔大公是他曾祖父利奥波德二世的第三子,与他有着浓于水一般的血脉关系。
“卡尔大公,我必须和你好好谈谈”卢多维卡一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刺眼的阳光透过美景宫用彩色琉璃所装饰的玻璃打落他的眼上,他回过头来,希望上帝不要再让他遇到烦心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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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瑟夫朗茨克深深了呼吸了一下,维也纳的空气如此香甜,以至于他久久站在街头不肯离去,他扶正了三角帽,秋天在呼唤着维也纳,瑟瑟的寒风刮在脸上,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他避开了匆忙行驶而过的马车,天空被煤炭工厂的乌烟割裂成两半,疲惫的工人们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街头,一些报童挥舞着报纸,“林肯议员率兵夺回华盛顿!”“巴麦尊对联邦政府发出警告,要求其撤回封锁命令!”身着各色服饰的人群穿过街头,匈牙利语和捷克语在烟斗处升起的缭绕的烟雾中交杂起来,华丽的街道上时常可见装扮艳丽的贵族女子,他们出入在鲜花与奉承之中,一些神色匆匆的来自明帝国东方人穿着奇异的服装,脸上带着阴郁的神情走过约瑟夫的身旁,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做茶叶贸易的商人。
约瑟夫朗茨克并没有多少时间来感叹维也纳的繁华,他还要赶去首相大人的府邸向他陈述在英国的行动呢,他匆忙离开西班牙的时候,差点在边境被法国士兵怀疑是特务而逮捕了,但最后总算靠着威尼斯商人的商船到达了奥地利,恐怕首相大人都已经认为可怜的约瑟夫已经葬身鱼腹了呢!
他走过雄跨在地上的大教堂,教堂的尖塔在彩霞之中带着几分模糊的光芒,古老的教堂上满是英雄们的浮雕,最让约瑟夫值得注意的是一幅泰申会议的浮雕了,奥地利的代表在会议桌上挺着胸膛,坚决地地面对着普鲁士人,英国人,法国人以及俄国人围起来的色厉内荏的同盟,带着愤怒地挥舞着一份足以证明奥地利对巴伐利亚享有继承权的法律文件,而普鲁士人则眼神躲闪,俄国人则面带愧疚地看向英国人。约瑟夫朗茨克未免扑哧地一笑,看来建筑师是把愤怒宣泄到浮雕上面来了。
维也纳是一座属于音乐的城市,每当寂静的夜晚悄然叩响维也纳的大门,欢迎他的总是管弦乐与音乐家的礼帽,金色大厅所传来的交响乐声唤醒了沉睡在爱琴海下的缪斯,让她也沉浸在这无数动听乐声与五线谱所编织起来的城市,来自遥远东方的明帝国的作曲家也涌入了这座音乐之都,在粼粼的多瑙河旁倾听着曼妙的音乐。约瑟夫热爱这座城市,他甚至把这座金色的城市视为了他的故乡,巴洛克的建筑群总是闪着金色的光芒,在夜晚更是如此,无数的煤油灯火透过来自东方的琉璃,将城市染上一层绚丽的彩带。
他摇了摇头,打断了自己的思绪,向着坐落在多瑙河旁边的首相大人的宅邸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