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的少年(1 / 6)
即墨走后月余了,囚牛也只是来过三两次,说的,也都是他们行军之事。我这才渐渐知晓即墨的所作所为。假意归附鬼方,攻破伏契都城,同时,暗中培植了这一股力量。如今,伏契失了君主,节节败退,鬼方一路南下,许多城池皆是不攻自破,只因皇帝仍活着,活在鬼方手里。而如今即墨率众北伐,直捣鬼方北方本营,八思尔吉裕自然遣兵北上,徐先生绕路,截断鬼方两股势力,与即墨成夹击之势。
我本未曾料到他的势力已到这个地步,囚牛只说民心所向。伏契皇族骄奢,鬼方又残暴,天下荼毒,尚有力量抵抗的,也只是即墨一支,百姓自然纷纷倒向即墨,一路竟格外畅通无阻。
加上南方朝廷壮着胆子回击鬼方,一时间,使八思尔吉裕有些应接不暇。
眼下的形势很明了,即墨阻挡了鬼方的粮草供应已使鬼方陷入困境,再加上南北夹击,南方富庶,坚守不出也可逼得鬼方不战而退。更何况朝廷受到即墨的鼓动,悍然出兵,有了些势头。
只是这一场战争究竟艰苦,前几日,囚牛忽然和我说,即墨和八思尔吉裕在山隘中对垒。狭小的空间,无法排兵布阵,两边将领率先冲锋,如今仍没有消息。
他说,有睚眦在,百战不殆。只是我的心,仍旧悬着,不知为何。
隔绝两月,囚牛也有些坐不住,恰在此时,负屃的音讯传来,只说无需挂心。我这样听了,心里仍是七上八下。恰是囚牛说家中有事,他要走,我没有留。山里,到底比旁的地方隐蔽些。
只是我这样想着,罢了。
囚牛走后第二天,鬼方军便来了,山中只我一人,自然是措手不及,连逃出去的时间也没有。脑后一声闷响,便再没了知觉。
待到醒来时,眼前已是七颠八倒的景象,幻觉一般的,我竟看到了大个儿。只是,那么魁梧的身躯,此时,却是高高悬着,看来没了半分力气。
“夫人。”他显然一直看着我,见我睁开眼,当即轻唤一声。只是那声音那样低沉,如何也不再像当初那个虎背熊腰的大汉。
“这是鬼方军营,夫人莫怕,将军肯定回来相助。”
将军,他改了口,往日只是叫“头儿”,像是山大王一样。
我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心忧。他却往日那般憨然的笑着:“嘿嘿,还是毛腿儿跑得快。他肯定给将军递了信儿。”
我刚想询问前方的战事,他们一路南下,已经数月,我们着实不该关押在一处。恰是此时,门上落的锁一阵碰撞,厚重的牢门尖叫着被推开,进来那人我曾见过一次,噩梦一般的再忘不掉——八思尔吉裕。
那次,他想要烧死我,即墨用老皇帝换了我一命。如今,即墨与他已不是盟友,反目成仇,他再不会那样好脾气的将就,想来,吃些苦头,究竟是难免的。然而心里,到底没有期许着即墨前来。他此刻,定然还在战场上,为着我抽身,实不值当。负屃当初说的没错,用老皇帝换我,极不明智。
甫一进来,他便回身将门锁住,牢内,也便只我、大个儿、他,和摆了满室的刑具。
“今天想试试什么?”他是对着大个儿说,那口流利的伏契话令我一愣。
大个儿狠狠啐了他一口,他熟稔的闪过,仿佛这个动作已经发生过千百次。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猛然一拳砸在大个儿的下颏上,一声来不及出口的痛呼,卡在喉中,殷红的血飞了一地,两颗零落的臼齿发出不快的声响。我看着大个儿扭曲的脸,骨骼粉碎,几乎外露。
八思尔吉裕握握右腕,沉下眸子说:“忍了这许多天,可算可以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