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无梦(2 / 8)
他腾出手去,转过身,拿起汤匙,舀了一口粥,吹凉,又拧过身子来递到我唇边。
没了右手,吃饭这样平素的小事他也做的很艰难。
我启唇,抿下那口粥,没有说什么,没有去打断他的动作。
他很辛苦了,不需要旁人再来提醒他,他的残缺。他愿意做,便是再艰难,我陪在他边上,静静地看着,在他累了的时候替他撑一撑就好。
“老庖的手艺精进了?”他笑着说,回身有填满汤匙。
我轻轻点了点头。
粥里放了菜叶,切得细碎,熬得软烂。
“那多吃点。”
他倾身过来,又递来一匙。
兀自跳跃的灯火忽然安静了下来,他的轮廓,霎时清晰。阔别多日,他的脸棱角越发分明。明明带着笑,眉心那一点褶皱却不会消去,才二十几岁,长了这皱纹,不会老吗?
偏偏,这一点细微的痕迹在他眉间,很有些味道。他微笑的样子,看不见战场戾气的样子,一双眉目柔和下来的样子,其实很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甚至超出了负屃。只是他常常穿着冷硬沉重的盔甲,身上总是散发着战争的味道。
我抬手,推了推他的手,将那汤匙推至他唇边。他的唇形干净利落,微扬的唇角很是能让人倾心。
他愣了一愣,看着我,旋然一笑:“不嫌弃我?”
咂出些味道,我面色一赧,垂下头去,他却大口吞下那匙粥。待他回身,又送到我嘴边时,反倒不知该如何下口。
那一餐,最后便在我食不知味的境况中结束,只是可惜了老庖的悉心照料。
我像是睡不醒一样,赖在他那里又踏踏实实睡了两日,才恢复了些精神。便是这短短两日,他便又一次拔营南进了些。
我才回来,他的战事似乎确实顺利许多。每每说起,他便越发不顾礼仪揽着我说:“你不是祥瑞嘛。”很张扬的口吻,说的那么天经地义。
接连几个胜仗,我才回来时军营中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些,不再那么人心惶惶。
我忽然想起了在别州的时候,熬了许久才迎来的胜利,他带着我单骑就去追鬼方残兵,他的马很快,再亲近的将领都没有跟上。鬼方兵摆出弓弩的时候,我以为一切就此终结,即墨这样的人最后也要死在大意轻敌上。
然而没有,他云淡风轻的笑着,说我是祥瑞,那一天,老天爷便像真的把他当做“天子”一样,细细照顾着,让他安然度过那一劫,让鬼方人不战而逃。
如果这一次,也能遇到那样的胜利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