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跑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3 / 3）

宁若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样的生身父亲，只是养着自己当做投资罢了。她早就明白这一世的家庭结构，亲情关系和上一世相去甚远，但事到临头还是难免有些心寒。

“小的不知道给谁冲喜，可是听外面说前几日礼部尚书的大公子喘病又犯了，到处找不到御医。”秉瑞有些迟疑地回答。揣测当今天子的健康状况，对于一个小厮来说是需要莫大勇气的。但王氏刚进宫就回来说冲喜的事，让他不得不往那个方面去想。

当今的皇后娘娘虽然年纪不小，但在皇后任上其实屁股还没坐热，她出身卑微，相貌平平德行也平平，入宫时仅是掌管皇帝被褥帐幔的小宫女，因为一次酒后的临幸而有孕，并因此被封为兰妃，生三皇子宇文景烨，一直不得宠，眼看着年老色衰要随儿子就藩去了。但就在一个月前，兰妃骤然连升三级被封为了皇后，为此皇帝陛下还大赦天下。

要知道大周朝可是有快二十年没有皇后了。

这对唐家来说却是一个好消息，现在的皇后娘娘，从前的兰妃家里没什么人了，但王氏的娘家却是她拐了八道弯出了五服的本家，因此在一次觐见时两人攀上了亲戚，王氏曲意奉承着投了皇后娘娘的缘，好几次被娘娘召入宫中叙话。

大家都说三皇子要当太子，这二十年来统御六宫的淑妃娘娘怕是要倒霉了。后来果不其然，没几天就传出淑妃因为狂悖妄语的罪过被贬为美人，淑妃所出的二皇子宇文景晏被封为临江王的消息。

即使久在深闺，宁若也知道这是老皇帝在安排后事，而这个时候，冲喜？这不像是皇室会干出来的事，但却像是一个小门小户出身，没什么见识，骤然掌权却无从下手的后宫老阿姨会干出来的事。

只是按照“合理”的逻辑，皇后娘娘不是应该盼着丈夫兼老板快点死掉，让自己的儿子早早继位才对吗？况且给皇帝大人冲喜，选一个侍郎家的庶女，是不是身份有些不够？所以才说什么八字？

看唐宁若皱着眉头好半天不说话，秉瑞脑门上的汗又淌下来了：“二小姐，您今天不让秋江来给我送东西，我也要借故来给您带话的，您这无依无靠的，可怎么好啊。”

这府里也就是和自己吃一个娘的奶长大的秉瑞会这么说了。宁若一阵感动：“我要是跑了，你和秋江怎么办？妈妈怎么办？”

小姐们身边是日夜不离人的，如果宁若突然不见了，她身边的大丫鬟秋江和夏红怕是都得打死，同样的，今天进过内院的秉瑞也逃不了干系。

秉瑞一对粗眉毛打成了结：“这可怎么好啊！”他和秋江都是家生子，背后还有一大家子，那是想跑都跑不了的。

宁若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走一步算一步吧，父亲又不是要把我嫁给那破落户，说起来还是我高攀了呢。”

这时秋江的声音从院子里传进来：“你可算回来了，再不来我都当你让拐子拐去了呢。”

另一个清朗的女声啐了她一口：“一天天的净想些没边儿的事，快让小姐给你找个婆家，省得连拐子都惦记上了。”

秋江跳起来佯装要撕她的嘴，和那女子笑骂成一团。秉瑞连忙退出来了。

夏红瞥了秉瑞一眼，理理衣襟走了进来：“小姐，半梦居的徐掌柜把您那本《醉仙颜》上半部的稿酬给结了，他说书卖得好，想加印个两百本，另外还催着您快点写那下半部呢。”

宁若又暗暗叹了口气。王氏吝啬，姐妹里除了嫡出的茗若也就三妹锦若日子还好过些。因为锦若的生母秦姨娘是王氏陪嫁的丫鬟，又生了二弟亦振，所以他们那个院子里吃穿用度一直不缺。大姐妍若和宁若都没了亲娘，爹爹又不疼爱，甚至常常需要看正房里妈妈们的脸色，月例又只有那么一点，过得苦巴巴的。宁若平日喜欢看些杂书，前世又有些阅历，手痒时就写些话本段子，胡乱取了一个听蝉客的笔名，托了外院的秉瑞拿去书局寄卖，没想到居然有销路，也算是补贴一些用度。

再后来秉瑞不方便常常出入后院，与书局打交道就成了夏红的差事，因为她有个姑姑在京城开杂货铺，方便借口出门。

平时宁若是很喜欢这份“兼职”的，但今天看来，《醉仙颜》怕是没有下半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