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2 / 2)
小泽的话像是一把尖刀猛插在我的心头上,无边的疼痛仿佛让我的双腿瞬间失去所有力气,连迈步都变得万分吃力。
“小泽,你……你吃了饭没有啊?”我摸着小泽的头,轻声的问。
“跳完舞,吃了一块面包,卢老师给了我一盒牛奶。”
“那你现在饿吗?爸爸带你去吃肯德基,好不好?”
小泽的脑袋搭在我的肩头,轻轻摇了摇,“不,我想回家。”
“好,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回到家,推开门,屋里空空荡荡,虽然这种落寞感觉我早已习惯,可不知为何,今天我似乎更添一丝莫名的心酸。
我把餐厅和客厅的灯全部打开,又赶忙打开电视,找出儿子最爱看的《熊出没》,便一头扎进厨房。
那一刹,我终于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对生活的无力感。儿子孤单坐在小凳上的那个娇小侧影,让我想到了曾经的自己,想到自己小时候妈妈被打的离家出走,我天天独自靠在墙角等她回来的画面。那时候,我也是不过四五岁,但我至今却还记得。
“小泽!爸爸给你做了鸡蛋面,快来!”
小泽开心的跑了过来。他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或许这就是孩子的好处吧,不开心的事一会儿就会忘记。
“爸爸,你会睡到大街上吗?”小泽吃着面,冷不丁的抬起小脸,问我。
我的心里一顿,“谁……谁跟你这么说的?”
“是外公,昨晚我听见他很生气地跟外婆说要把你赶到大街上去,爸爸……我不让你睡大街上……”
“哈哈,不……不会……”我强笑着,使劲的摇着头,轻捏了捏小泽的脸,“外公跟外婆开玩笑的,放心吧,爸爸才不会睡在大街上呢,嘿嘿!”
“等你吃完了饭,休息一会会,爸爸带你去玩荡秋千,好不好?”我故意岔开话题。
“好啊,好啊……”
小泽开心的几乎要跳起来,手舞足蹈的摇晃着脑袋。就在他高举双手之时,我看见了他肘上的新伤,看来今天他跳舞的时候又不止一次的摔了跤。
小泽很快吃完了饭,我收拾完碗筷,把他抱在腿上一起看动画片,片中光头强被熊大熊二追着跑的场景把他逗的格格直笑。
就在这时,门嘎然开了,是小泽的外公外婆。刚一进屋,老头子就把大包小包的往沙发上重重一扔。余光中,他的脸一如既往的铁青色,就像是老时代邮局的柜台。从他那一本正经的穿着和齐整勒至胸口的皮带,我知道他们应是刚从老家回来。我素来就极反感这种人,甭管在外混的咋样,只要回到老家,总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下乡扶贫的阔样子。结果呢!这家要只鸡,那家顺几把花生玉米,一股脑的往城里搬。这哪里是去扶贫,这是去讨小便宜还要装作牛皮哄哄,是将城里人的虚伪和乡下人的朴素淋漓尽致的展现。
瞧见老头子那件花俏的沙滩衣和硬朗的牛仔帽,我知道这一次他必又是收获满满。原来光凭一张嘴吹嘘自己在城里多么多么厉害,认识多少多少大人物,便可以在乡下换来鸡和鸭,这实在是我从前所不知道的新型社会生产力。
老头子一声不吭,在屋里踱着八字步,一副别人欠他几百万,又或是他欠别人几百万的样子。看来,从乡下收获的满满的存在感和优越感仍旧意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