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1 / 1）

“秋华，我知道你一直想听我的故事，今夜我便说与你听吧，我一个字都不会隐瞒你，你也可以随时要求我停下。十六岁那年，我认识了我的第一个男人。像大多数懵懂少女一样，那时候的我很天真，很傻，我痴迷于他，无限憧憬着爱情的美好，更憧憬有一个可以属于自己的家。两年后我们结婚了，很快我便怀上了孩子。那时候我每天都活在幸福里，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抛却曾经的苦难，将要开启一段全新的人生。可是，梦终究是梦，只是我不知道的是我的梦会醒的那么早。在我怀孕期间，他出轨了，你能相信吗？我曾经无比信任和爱的男人，竟会为了肉体之欲，一而再再而三，近乎来者不拒般的出轨，从我的朋友到我最好的姐妹。甚至在我抑郁流产的那个晚上，他就躺在我表姐的被窝里。那个时候，现实与幻想巨大的反差真的击败了十九岁的我。流产后不久，我割腕自杀了。只可惜，当晚被人发现，活了下来。有时候我想，要是那一次我死了，该有多好啊！后来，我回到了外婆那里生活，主动提出离婚，他坚决不同意，无休止的骚扰甚至以性命相要挟，他就是那种浑起来可以动刀子的人。我没有办法，只得再次离开家，只身一人到了杭州。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慢慢变得有些厌世和自贱，我想，若不是因为外婆的突然病倒，我恐怕仍会再次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那时候，外婆得了脑中风，子女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照顾她，哪怕是去看一眼，这其中就包括我的妈妈。无奈之下，我把外婆接到了杭州，送去了一家养老院。可是，随之而来的看护和医疗开销压的我几乎喘不过气来，不到四个月我的所有积蓄就全部花光了，又向朋友借了很多。那时候，真的算是穷途末路了，穷到有时候一天都吃不上一顿饱饭，生病了更买不起药，只能一个人蜷缩在被窝里扛。可是，我死了不足惜，外婆怎么办？那时候我天天在想，要是我能用自己这个不值钱的命去换回外婆的健康该有多好啊！可幻想始终是幻想，我始终要去面对现实。终于有一天，在我下完晚班回来的路上，我路过一个酒吧门口，看到一张招聘广告。也是从那时候起，我离开了工厂，变成了一个地下酒吧的陪唱女。初入那种场所的时候，我想的很简单，以为只需熬夜陪客人喝喝酒，唱唱歌，便每个月可以拿到五六千的工资，而那些钱也基本可以满足我和外婆的生活所需。可是到后来，我才慢慢发现那种地方的猫腻真的太多了。陪唱女不光是要坐台陪客人喝酒唱歌，还要负责使出浑身解数留住客人以及多推销酒品，甚至要出台陪客人过夜。那时候我是坚决不陪客人出台的，哪怕对方给再多的钱。我想着，我只满足于每个月拿到五六千的工资，也便够了。可事情又怎能按照我所设想的方向发展呢！在我刚入职没几个月的时候，有一天已是凌晨一点过了，我正准备下班。可正当我要离开的时候，大堂经理叫住了我，说是有一个重要的客人，所有女陪都要再加一个场。我迫于无奈，也只得硬着头皮一起去了，想着也不一定选上。倒霉的是那个客人偏偏留下了我和其她两个女孩。那一晚，我真的喝的太多了，嗓子也疼的厉害，好不容易熬到了三点多，客人也似乎唱的倦了。将散的时候，他却突然要求我们三个女孩一起出台陪她过夜，出手也的确阔绰，一个人五千块钱。那两个女孩欣然同意了，只有我不停的摇头，始终不愿。或许是觉得我不给面子，那个客人脸色顿时大变，命几个小弟把我按跪在地板上，指着我的脸，在原先五千的基础上，一路给我加到了一万块。我还是摇头。这下那个客人彻底的怒了，连扇了我十几个巴掌。那时，我看到大堂经理就站在门外，根本不敢进来，我也就明白了眼前这个是他们惹不起的人。可那时候我却一点也不害怕，我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又怎么会去怕一只疯狗呢？可接下来，我才发现自己错了，那个人何止是疯狗，简直是禽兽。他让小弟关上门，扒光了我的衣服。那一刻，几乎所有的人都围在了门外，但没有一个人敢救我。我发了疯的呼喊，怒骂，不停的踢打，但我一个女的又怎能敌得过几个强有力的男人。我只能屈辱的由着那个禽兽解去皮带，脱去裤子，慢慢向我靠近。也许是上天终于听到了我撕心裂肺的呼救，就在那危急关头，我听到一声巨响，房门被踹开了。是的，那晚正是我的第二个男人救了我。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当时的他为什么会对一个素昧谋面的人拼死相护，甚至用刀顶住那个禽兽的脖子。现在想想，可能就是喝多了，意气用事吧！我曾经问过他，倘若当年那个禽兽不收手，你真的会一刀刺下去吗？每一次他的回答总是云淡风轻的一个‘会’字。就这样，我和他稀里糊涂的就走到了一起。后来我才得知当年那个禽兽是一个黑白通吃的官二代。为了躲避麻烦，我们离开了杭州，去了宁波。不久，我去法院起诉离婚获得批准，我们也正式走到了一起。对他，我从内心里是感恩的，不止是因为他救过我，更是因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给了我想要的安定。我们开了一间饭馆，生意还算红火，在挣了一些钱之后，我便把外婆也接到了宁波一家养老院。至此，我以为我终于迎来了安稳的生活。可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随着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平稳，他也越来越很少出现在了店里。开始我以为他是在忙自己其他的事，后来从朋友口中我才知道，原来他是去赌博了，而更令我没想到的是，五年前他就曾因为巨额赌博加上袭警被判了五年，他救我的那天晚上，才刚刚放出来不到一周。开始的时候，我没有太去管他，我把所有心思全都放在了饭馆的生意上。可后来，随着他一次次的喝醉，一次次的回来要钱，我才终于忍不住强言劝诫。可事实证明，男人一旦沾染上赌，是再无可能回头的。再加上他还有酗酒的恶习，每一次只要我不给他钱，他便会对我拳脚相加，甚至骂我是个烂破鞋。终于有一天，他出事了，在一个地下赌桌上，输了一百多万。当我赶到现场的时候，他正被债主的手下用刀架住脖子，血已经渗了出来。我慌忙掏出我们仅有的积存，区区一万多元，苦苦的跪地恳求，但换来的却是恶语相向。为了先设法救眼前的他，我磕头去求那个债主，希望可以宽限三天筹钱的时间。当然，那不过是缓兵之计，即便三年我也无论如何凑不到一百多万啊！那个债主自然也是不信的。于是我写了借条，又押上了饭馆的经营证，租赁合同，能想到的一切缓和办法我都想到了。或许是那个债主觉得即便当时逼死我们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钱也自然索要不到，便不打算再硬刚下去。可没想到在他接过借条等物之后，先是逼我喝了一整瓶的白酒，接着脱去半截裤子，喝令我跪到他的面前，帮他干那个，说是让他开心了便放我们离开。那是我这一辈子的至暗时刻……我眼看着自己男人脖子上的刀一点点刺入身体，血越流越多，我终于屈服了，俯身跪了下去。就在我将要面临此生最大屈辱的时候，他不知怎么挣脱了挟持，反将脖子上的刀抓在了手里。那一刻，他像是疯了，挥舞着刀，狂劈乱砍。我至今仍忘不掉那个鲜血淋淋的画面。那一次，他被判了七年。我也连夜离开了宁波，重新踏上了辗转漂泊。我们刚开那个饭馆的时候，没有钱，是套了近四十万的信用卡才勉强支撑起来的。可谁又能想到，饭馆仅仅维持了不到六个月。从那以后，我的生命里就只剩下了挣钱和还债，几年里，我出过多少次台，跟过多少个男人过夜，我自己也记不清了。而当年欠下的债，直到一个多月前，才终于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