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上(4 / 7)
慧正闻言脸色微变,下意识望向林承恩。
神色细微的变化都落入了法云的眼里,他赌对了,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二十岁年纪出头的林承恩,眼睛还是灼灼有光,长得又英俊又漂亮,又爱笑,看着脾气很好很容易相处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传说中来自地狱的恶灵。无论如何,林承恩只要是个聪明人,必定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路,又笑道,“不知将军可曾听闻玉明将军的故事?”
林承恩摇头,法云目光闪动,说道,“玉明将军也和将军一般,是周朝一代名将,武勇善战,十八年前与我月华军于虎啸寨交手,赢了一仗,入夜在当地大佛寺休息,当时大佛寺的僧人们都愿意归降周朝,不料玉明将军无意发现佛寺内竟有暗道,里面藏有大量兵器,一怒之下烧了寺庙,杀了寺内众僧,赵太后因此震怒,责骂他杀降灭佛,竟不顾他功绩不顾朝臣为他求情,把他杀了。”
提起玉明之死,法云心中一阵惋惜,是对那传说中悍勇无双名将的惋惜,“林将军勇冠三军,此次一路顺畅,势如破竹,仅七十余日就收复十四城,真极神速,贫僧一心思慕王师,所以早早向太后递上了降书,若将军今天杀我,这个为道毁佛屠城的名声明天就会传遍西北,到时候贫僧怕将军也会步玉明将军后尘。”
“你这成竹在胸,一副把我拿捏了的样子,我都怀疑打胜仗的是你,而不是我。”林承恩冷冷一笑,不想再与法云周旋的模样,沉声道,“你认不认让法印和弥阿音杀那么多人,就是为了灭口?”
法云长叹一声,苦笑说道,“贫僧既是出家人,怎可能犯杀戒。”
林承恩沉默,看上去对法云之厚颜无耻无计可施,正在这时,他一个亲兵神色慌张,匆匆跑过来跪下禀告,“将军,那尊如来佛像不见了。”
那是西北信法之征,灵泰寺被毁了,佛像断难幸免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闵康郡王为打造这尊如来佛,足足花了五年时间,金是灵州家家户户老百姓捐的,铜是高宗下令从中原运过去的精铜,还有将几十颗大珍珠,当中最名贵就是太宗赐给闵康郡王父亲闵康王的夜明珠,以及宝石,珊瑚,琥珀等各种珍贵玉石数不胜数,固然在灵州独一无二,即便在整个大周境内,也是极为稀罕,光佛头用的金器,就足足熔了一百多斤重,请来了当世最出名的工匠,雕刻精致,栩栩如生,巧夺天工,就是一件难得的绝世奇珍。
林承恩看着法云,冷笑不已,“好一个佛门弟子,为一己私欲毁坏了你佛祖神像,上师给本将开了眼界。”
“法印与弥阿音把如来佛头割下,还带走了那些明珠宝石,还有灵泰寺最珍贵的东西——尕智法师的舍利子,此事贫僧虽然事先知道,无奈势单力薄,难以阻止。”法云神色黯然,“看起来林将军极恨他们,因为他们,所以将军无法完成太后的旨意,可能还会被太后怪罪,即便将军杀贫僧,贫僧也毫无怨言,若杀贫僧还不解气,还可以杀那些逃不出去,至今被迫滞留在灵州的月华人泄愤,应该还有五六千人。”
林承恩静静道:”本将军不滥杀无辜,也最讨厌别人滥杀无辜。”
“将军慈悲为怀,”法云合掌,微微躬身说道,“贫僧代灵州百姓谢将军不杀之恩。”
“你长得人模狗样,披着袈裟,但畜生就是畜生,哪有资格替他们谢我。”
“看样子将军是真的对贫僧动了杀心,今天务必要取贫僧的性命了,只是贫僧与将军素无恩怨,将军为何非要不顾一切要贫僧的命呢?”法云陷入了沉思,半晌才道,“将军既不怕重蹈玉明将军覆辙,不怕背上屠城灭佛的罪名,更不怕被皇帝太后猜疑有反心,如此胆大妄为,当中定有蹊跷。”
林承恩嗤笑一声,“上师猜猜是何缘故?”
“闻说将军信道?”
“不信。”
“既然不信,将军为何家中藏有炼丹炉?”
慧正目光冷冽,此刻看着法云仿佛看一个死人一般,林承恩面无表情,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法云上下打量着林承恩,又说道,“林将军看起来也不信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