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上（3 / 7）
林承恩一笑不语。
“林将军只信这位师兄的师傅一面之词，犯了执念，实在不应该。”法云平静说道，“将军大可以将贫僧绑缚起来，用囚车押着上京，贫僧可与智通在太后跟前辩曲直，到时候就会真相大白。”
“你怎知道太后就一定信你？”林承恩有些好奇。
“因为太后是弥勒菩萨转世，是天底下唯一的圣人，天命所归，太白昼见经天，命中注定将来必定主宰天下的，普天之下没有人比她更聪明更睿智的了，贫僧只需要到她跟前说一说，她就能辨析是非对错，只有她才能还贫僧清白。”法云道，“将军即便天纵奇才，是绝代名将，可你终究凡夫俗子，看不清人世间的是是非非真真假假，唯有赵太后，才是圣人，才能断出真相。”
“连太白昼见经天这传言都一清二楚呀。”林承恩啧啧称奇，“法云上师身在西北，对天下事了如指掌，真不愧是得道高僧，不过你这拍溜须拍马之术也掌握得如此炉火纯青，却失了身份。”
“贫僧素来不打诳言，大周的赵太后确实乃当世唯一圣人。”法云道，“这话即便是我在皇太后面前都敢说的，她才是天命所归，真龙降世。”
林承恩露出愠色，“大师言下之意莫非在讥嘲本将军诳言随口就来？”
“将军是战将，战场上兵不厌诈，虚虚实实，那叫谋略，而非诳言。”
林承恩嘴角露出一抹讥嘲，缓缓说道，“大师真好生会说话。我曾言王者仁师，只可与敌正面决战，结果半渡而击偷袭了月华军，这不就打了诳言么？”
法云淡然一笑，道，“只有胜者才叫王师。丹必明太蠢，自不可能阻挡王师。”
林承恩心想，这法云马屁成精了，当然这一件事他非常同意，“丹必明确实很蠢。”
法云又道，“丹必明自从输给将军后，又极想报仇雪恨，此人极为自负，他手下的浑脱军也不过一千五，又自恃天下无敌，号称五十万大军，实际上不过十万人，首批渡河的只带了匕首和弓箭，轻装上阵强渡，将军率领一千江南训练出来的水军趁他们渡河时候刺破浑脱船，剩下浑脱残军即便上了岸，如何能在将军提前埋伏在渡口隐蔽处的弓箭手所发的箭雨中活下来？对付了浑脱军，随后跟着的甲兵，更不适合水战。丹必明的甲兵是轻甲兵，可哪怕再轻的盔甲也有相当的重量，身披这些盔甲的士兵平常掉下去衣服都重好几倍，爬都爬不起来，这些甲兵掉河里自然难以生存，如此一来，焉能不败？按照丹必明原定的方案，利用河水结冰时期是十二月到来春三月，此时大部队不必涉水，从冰面上就可过河，到时候攻打永乐城就不费吹灰之力了。他本以为将军就是胆大包天，以永乐城不到六万人的兵力，必定恐惧所谓的月华五十万大军来犯，哪怕将军想出战，性格稳重，瞻前顾后的林继忠也不会答应，不可能出城应战，就必须被动固守永乐城，将军也不得不重复龙安城战役守城的方式，他认定了西北之地，城池固然兼顾，但农地牧地皆在城外，秋收时他用小部分军队发起进攻，既可以抢掠周地百姓给养，又可把永乐城团团困住，周兵不可出城收粮，城中无粮难以久守，将军自然无路可逃，谁知林将军竟能一眼识破他五十万大军的诡计，还说服了林继忠把兵交给他指挥，趁着渡河时候偷袭，不仅逆转了形势，还让我先祖近百年的经营付诸流水，国土丢失大半，如此自以为是的蠢货，将军没能在战场上杀死他，是我高看了将军呢，还是将军特意要留着他，祸害我们月华族？”
林承恩微微叹息，“大师仿佛当时就身在战场一般，料想大师在丹必明军中有不少耳目，真不能小看上师。”
“此言差矣，将军率的是王师，贫僧不过是米粒之珠，如何敢与太阳争光。”
林承恩冷冷一笑，说道，“大师佛口蛇心，身在空门心系朝堂，谈起用兵头头是道，是我林承恩最重视的对手，也是月华国第一聪明人，比那丹必明聪明多了，留你下来，怕后患无穷。”
言下之意，法云过于聪明对他林承恩有威胁了。
法云心中微凛，有些后悔刚才的激将，他感受到了林承恩的杀意，话说得有些多了，不过更让他吃惊的是，林承恩竟与他情报上的圆滑性子不同，竟然是油盐不进。
“你在西北久负盛名，声望比月华国国王丹必明还要高，是受月华国万民敬仰的得道高僧，谁曾想你真面目竟是畜生不如。嘴巴念着佛经，心肠犹如蛇蝎，你来这么一出，除了杀人灭口，怕还是想一石二鸟，顺便栽赃于我。你让法印与弥阿音逃出城外，还可以到处散布我不能约束部下，杀红了眼的周朝官兵为报仇而屠城的消息，这么一来，即便我部下为我作证，陛下还是会猜忌我，陛下本来就对我没什么好感，而你呢，若在太后面前再说一通什么太白昼见经天的妖言，陛下与太后的隔阂就会更深，而且太后又是那最尊崇佛门之人，见不得对佛门有丝毫的不敬，那必然对我产生了厌恶，说不准就会借此机会砍我的脑袋。”林承恩不禁竖起大拇指，“上师这招借刀杀人，还能离间陛下与太后的母子情感，又狠又辣，高明至极，末将佩服之至。”
“将军大肆杀月华人没什么，但杀僧毁寺就会成了佛门弟子眼中的公敌。”法云含笑说道，“太后是圣人，将军也无须担心，若有了贫僧证言，太后必能还将军清白。据闻太后掌权了十多年，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修建寺庙，下令善待僧尼，又曾派人送去西北一道密令，除了寻回尕智的舍利子外，还得务必留下贫僧的命，护送上京，若将军杀贫僧，那就是坐实了罪名。”
林承恩笑道，“坐实了又如何，难道大师指望着太后会杀我为你报仇？”
“太后英明睿智，不仅是天下的圣人，更是佛门圣人，她绝不会为贫僧报仇，可她会想虽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说法，可如此胆大包天，公然违抗君命的人必然包藏祸心，必有反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