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回程（1 / 2）

埃蒙被脚步声唤醒。冬日的清晨依旧寒冷，但一缕缕照进走廊的晨光带来了一丝暖意。值夜的士兵回来了，通报一夜无事。特里亚逐一拍醒小队成员们，带他们离开。埃蒙惊讶地发现达里纳仍然睡着，他之前总是在众人起床前就离开的。

“该走了。”他走上前拍醒达里纳。

达里纳撑了撑额头，沉默地起身跟着他走出走廊的外门。天已经完全亮了，目力所及，火焰都已经被扑灭，只余下一条条纤细的烟柱从废墟上升起，诉说着昨夜的惨剧。天空仍然飘着细雪，但风已经变小了许多，远处的平原和森林都披着一层灰白色的薄纱。

诺尔亚宁的金色圣环旗正竖立在费丽楠圣堂的门廊上，它也蒙上了一层灰烬，但依旧挺立着，保护着圣堂和其中的平民。士兵们正在旗帜下列队，替换昨夜值守的部队。平民们也已经苏醒，正在寻找自己的亲友，有些人跑回家中抢救财物。

埃蒙跟着特里亚进入队列，达里纳跟在他身边。除了埃蒙，没有人愿意靠近他。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们没有接到其他命令。直到午餐时间，传令骑手才从诺尔亚宁带回法座的指令，要求他们把愿意离开的平民护送到修道院去。特里亚和许多队长一起高声询问，但没有任何关于昨晚的敌人的消息，他们就像太阳下的雪花一样消失无踪。

大多数平民都愿意离开，但他们收拾行李以及寻找亲人耗费了几乎一下午的时间。黄昏时分，队伍才从费丽楠启程。费丽楠圣堂是诺尔亚宁北方的一个中心，镇子人口众多，一路又汇合了许多其他村镇的平民，道路更显拥挤。特里亚下午离开了，据说是去参加什么军官会议。没了他的约束，又因为敌人已然消失，小队成员便放松了警惕，三三两两地散在平民里。

埃蒙又碰上了吉莉和她的母亲。女孩脸上的灰已经擦干净了，辫子也重新编好，笑着跟埃蒙打招呼。她的母亲看上去很忧虑，背着好几包东西，她告诉埃蒙屋子已经毁了不少，全部家当都在她的肩上了。

埃蒙立刻把她的包袱都接了过来。达里纳也来了，埃蒙立刻招呼他，并且把最重的包袱交给他。

“这位是达里纳·米娜林，如假包换的骑士。”他笑着对女孩说，吉莉顿时睁大了眼睛，“这位是吉莉，这位是——”

“我是艾瑟尔，米娜林大人。”女孩的母亲说。

“我不是什么大人。”达里纳摇摇头，“您丈夫呢？”

“他在袭击前离开了，去准备庆典的东西。我不知道他在哪里。”艾瑟尔说道，她的神情告诉他们不要再问。

埃蒙牵着女孩的手，他们随着人流穿过夕阳下的森林，沿着乡间小路走向石山上的诺尔亚宁修道院。女孩轻轻唱起诺门的歌曲，那是歌颂蒙佩尔的骑士和蔚港的姑娘的，讲述他们如何逃过德鲁伊的邪恶魔法，从黑暗的森林中逃离，回到美丽的城堡里，最终结为夫妻。周围的人都听着女孩的歌声，冲她微笑，这鼓励她接着唱下去。埃蒙高兴地看到达里纳的心情也变好了。

突然，他看见了一双冷峻的黑眼睛。那是邓肯，他认出来。那个男孩很古怪，跟大家说的话不比达里纳多多少，但埃蒙从未从他眼中看出如此敌意。两人目光交汇，邓肯转过头去。埃蒙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

“哇！”女孩发出一声惊呼。诺尔亚宁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夕阳映红了它的西侧，东侧则被银色的月光笼罩。蒙丽儿河绕过它的后方，是一条红与紫的纤细绸带。修道院一如既往的宏伟、美丽、令人心生向往，它是混乱中不变的支柱。

“从没来过这里？”

女孩点点头。埃蒙不禁思索还有多少人居住在离诺尔亚宁只有两里格的地方却因为森林和山丘的阻隔从未得见。他走过了半个诺门，见过高山、大海和原野，最终在诺尔亚宁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觉得自己很幸运，但当他看见女孩依靠在妈妈的肩膀上时，又发自内心的羡慕。

母亲在哪里呢？他心里想着，此时他已然在乔里的棍棒下初通了剑术。他心里的一部分希望就这么留在修道院，和新交的朋友们为伴。但另一部分想要前往米尔兰德，来一场真正的冒险，一方面是为了母亲，一方面是他真的想去见识那里。米尔兰德庄园，骑士的故乡，一个个熠熠生辉的名字都来自那里，特里斯坦·米娜林、诺兰·曼迪恩、格雷森·葛利兰，还有布兰德·凯瑟尔，他的外祖父。

入夜时，气温骤降，雪又变大了。埃蒙和达里纳把吉莉和艾瑟尔护送到修道院，他们和其他平民一起被安置在市镇上的仓库里。平民的人数太多，因此他们又在修道院外搭建起临时帐篷供人们居住。特里亚回来了，他重新领导起小队在寒夜里生火，并建起木屋。

出人意料的是，伊维尔冻倒了，被一个壮硕的伐木工抬了回来。他脸色苍白，双手打颤，于是特里亚让埃蒙和达里纳搭着他的肩膀把他抬回去，当然，特里亚命令不了达里纳，他只是主动帮了埃蒙忙而已。

“你现在就像我的跟班一样。”埃蒙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