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战后的塔兰薇(1 / 2)
埃蒙抬头望向远处,战斗此时已经变成了地平线上飞驰的骏马和摇晃的人影。他的同伴们虽然精疲力竭,但都毫发无伤地站在他身边感受着胜利。圣者今天站在他们这一边。战斗的激情逐渐离他远去,他开始听见垂死者的惨叫,闻到尸体散发出的血腥味。埃蒙觉得恶心,但又吐不出来。他和巴斯兰、佩特一起返回他们在第一道护墙上的防守位置,静静地坐在女墙后,看着朝阳下的战场。他感到双臂酸痛,疲倦不堪,几乎不可能再次挥剑。
当埃蒙转过视线,他看见了那两具尸体。他花了一点时间记起他们,一名不知名的十字弓手,还有巴伦,然后为自己的忘却而内疚。这只是一场抗击土匪的小战役,许多埃蒙刚刚认识的,又或是在在修道院里早已熟悉的面孔却从此不复得见了。他想起达里纳对他说出的志向,米娜林爵士想要加入一支强大的军队,走入金戈铁马的传奇之中。即使不能像雅宾娜一样开疆拓土,也要像特里斯坦·米娜林一样在身后留下故事。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若是能在瑟兰尼或是海里安堡这样的大战中建立功勋,哪怕慷慨捐躯,也不枉此生了。可是,达里纳吾友,若是一支羽箭,一杆长枪,一把利斧就在这里要了你的命,那又如何留下传奇篇章呢?他看见妇女们扶着孩子从庄园中心的庇护所里走出来,寻找他们的丈夫。如果一定要选,埃蒙宁可像巴伦,像那名十字弓手一样为他们而牺牲,而不是为了身后的功名。
“这里谁负责?”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大门下传来。一队骑兵穿过大门,珀安家族的绿底银盾旗飘扬在他们头顶。
“乔里教头,我想。”埃蒙有些不确定地说,仗打起来了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乔里了,“托尼·珀安爵士。”
“你认得我?”托尼摘下头盔,一头黑发随风扬起。白雾从他面前升起。
“在你家的城堡见过,就在几天以前。”埃蒙回答,“我是埃蒙·朗恩。”
“那么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埃蒙·朗恩。”托尼·珀安答道,“能不能带我去庄园里见你们的乔里?”
真是见鬼,特里亚去哪里了。埃蒙跳下护墙,进来时,他去过庄园中心的厅堂,想必乔里也在那里。
“他可能在大厅,也可能在某个地方指挥战斗。”
“战斗结束啦!”托尼摆摆手,“那就带我去大厅吧。我和我的人起了一夜的马,需要吃饭和休息。”
托尼和部下翻身下马,跟着埃蒙朝庄园内走去。他们通过了第二道石墙,进入了高大木楼环绕的庄园中心,这里依旧遗留着交战的痕迹,死尸,烧焦的房屋和熄灭的火炬。庄园大厅就在这些建筑物的中央,它门前有一个广场,现在支满了帐篷,诺尔亚宁的暗金色圣环旗随处可见。大厅原本是庄园主宴客的地方,此刻已经改成了临时医院。厅内酷热,虽然有许多话语声,却并不显得吵闹。所有的油灯和火把都已点亮,壁炉和火堆上熬着药草,使整个大厅都弥漫着一种苦涩的清香。桌椅都挪了位置,上面躺着伤员,医师和士兵在其间忙碌,他们的衣服上都站着暗红的鲜血。
“乔里教头在哪里?”他问道。
“楼上。”一名侍从头也不抬地回答他。
托尼抬手示意手下到外面去等,自己跟着埃蒙爬上大厅后面的楼梯,来到二楼。二楼被隔成许多房间,狭窄的走道把它们相连,因而和大厅比起来显得很局促。身着神环罩袍的卫兵在这里值勤,还有一些文职人员。
乔里教头位于庄园主的书房,这里已经被临时改成了指挥部。书房中央新添了几把椅子,显得很拥挤,书桌后坐着海特,桌上摆着地图。书桌旁的窗户可以俯瞰大厅前的广场,那里站着塔兰薇庄园主维德——一个身披棕袍的秃顶老人。两名身着塔兰薇制服的侍从站在他身后。海特抬眼看见了他,然后目光转向托尼。这时,埃蒙才看见他后面的临时床铺,床上躺着乔里教头,左半边身子都缠着染血的绷带,一名医师正跪坐在他旁边照料。
“珀安爵士。”海特起身,“埃蒙,是吗?”
“是的,司库。”
“哪头猪猡?”乔里坐起身来吼道。
“你先下去。”海特温和地说,眼神好像在说教头不愿意他手下的新兵看见他这个样子。
埃蒙行礼退下,将海特、托尼和维德的交谈声留在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