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小草成学徒(1 / 1)
新学徒,首先是要学会切割钢材,看着那油腻腻的筐里的一小捆钢条,伸手拿了一下差一点没拿起来,没想到这么沉重。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负责教她操作。巨大的一间工房,那差不多两米高的机器,巨人一样挺立着。工作的每台机器都发出刺耳的声音。她穿上蓝色的工作服,又长又大,袖子挽了好几圈,戴好围裙,照师傅教的那样,调好刻度,把钢条放在切割上,吃力地把钢条切成一圈一圈的薄片。正当她要切第二捆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巨大的尖叫。
她立即关掉机器,看着大家都关了跑向高个子的机器,整个车间乱了,机器切掉了钢条,也切掉了高个子的手指,血和机油混在一起,秋草蹲在了地上,等医生来了把人接走,手指头的样子却一直都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但车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机器又开始轰鸣。在车间学徒十五天后,佟经理把秋草调到了检测的车间,这里安静多了,她聪明好学,学习一天多就完全可以自己进行检测了。但只在这里做了一个月,佟经理很喜欢秋草,说她个子小,在这钢院里上班当学徒不是最好的出路,还给她重新找了个工作。秋草还舍不得走,在这里她不怕苦和累,有地方住,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只有要住的,哪里都是家,从出事儿的那天起,再没见过高个子女孩儿。
江桦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秋草会突然辍学。他经常在晚上一个人在宿舍的时候,思绪游走在他离家出走的路上,游走在酒城的丘岭上。秋草的爸爸应该是有少有的有点文化的乡里人,她的爸妈都勤劳无比,可为什么会对秋草这样?她为什么会对他说最讨厌这里的人?那都应该是她乡里乡亲的人啊?这段时间,他除了努力地学习各门功课,努力地去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但只要一闲下来,脑子里便全是问号?那封信,不敢再看。那么喜欢小草的诗歌,那些想念他的少女的思愁,那些爱慕他的大胆与害羞。在她的,化着一首一首长长短短地诗文,他总是回味,那份爱与幸福。更加地心疼她,在那么苦的环境,在那么重的担子的压力下,她依然保持着她的纯真与爱。
梧桐树的叶子变成了深绿,水杉那么的亭亭玉立。校园里时不时的有大男孩儿和大姑娘,手牵着手,拿着书,在树下窃窃私语。初夏的阳光,照在头上,那么热烈又温柔。江桦在水杉林里背英语,那一个一个的单词,恨不得比水杉的叶子还多。那并排站立的两棵水杉,根相连手相牵,默默地站在林边,为他送去绿荫。累了,仰头往长椅上一靠,透过树梢,白云点点,那清亮的天空,又印射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秋草跟着佟经理来到离钢院不远的林业局,铁门外有很大一家餐厅。跟着进去转一圈儿没管事儿的出来,又带她进了铁门,往一楼里面走去。两边都是一样的办公室。到了,佟经理让她在外面等一下,她站在那里,望着院子里空旷的四方形的天空,除了远处一片云,什么也没有。她忐忑不安,佟经理应该是不想要我了,她们都嫌我小,还有个儿小!不知道让我来这里做什么?不管,只要能有地方住,能养活自己,都不怕。
佟经理在里面叫她进去,里面一个快五十的主管模样的男人,头发有点地方包围中央的样子,佟说,叫林经理。秋草只说了句你好,林经理看着进来的秋草,你多大了?十六快十七了,你会说普通话吗?秋草有点生气:我现在说的不就是普通话吗?难道我说得您听不懂吗?男人笑了,这丫头有点个性啊,长得还挺清秀的。你愿意在这里当服务员吗?什么是服务员?就是在我们员工餐厅,接待客人点个菜端菜啊,收个碗什么的,后面厨房忙不过来的时候,还要帮着刷碗啥的。她想了下,我愿意刷碗。想自己在家天天做饭,哪天的碗不是自己刷的,比切割钢条容易太多了。主管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一句:好啊,就先在后厨刷碗。
当江桦在课堂上努力学习英语,遨游在数学的题海里,在熬夜苦读的时候,秋草在一堆堆的碗碟里,也累得直不起腰来。局里员工众多,每天许多许多的盘子,碗,刷了一堆又来一堆。手也泡得肿了起来。还好只有中午和晚上,就忙那几个小时。平时就帮着厨房摘菜、打打下手。她不喜欢上前面餐厅去,前面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她也会被叫到前面帮忙。局里的员工慢慢熟悉这个麻利的女孩子,说她在后厨可惜了。但她乐得躲在后后事,不想和那么多人打交道。等人都走完了,大家吃完饭,她忙完了,就去看收银台的姐姐算账,她特别羡慕收银姐姐的算盘打得好,那个年代,计算器是奢侈少见的装备。一般都用算盘,她说我可以学吗?在家里的时候,爸爸当过村上的会计,就特别会打算盘。她在上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也学过一点,没有人的时候,她就会拿着收银姐姐的算盘自学,每次从1加到5,再慢慢加到1。计下几个特殊的数字,就会验算了,林经理和收银姐姐都夸她聪明,偶尔收银姐姐不在的时候,就会叫她到前面来帮着收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