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脱(1 / 4)
茶汤顺着咽喉滑下去,温允祯放下手中的茶盏,从胸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四周寂静无声,青铜灯盏上擎着五根白花花的蜡烛,灯火上下跳动,将屋子照得恍如白昼。特意在屋中放置的鎏金炉中氤氲出一缕飘渺的幽香,在空中散出一道道烟迹。
方才温允祯特意询问过郎中,得知陈延卿的伤势已无大碍,只需稍加调理,这一两日便会转醒。
可温允祯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而好转。
“你是说贼人今夜还要行动?”温允祯上下打量着此时蓬头垢面,模样十分狼狈的程信,语气有些不太肯定。
“正是,今夜乱局未定,乃最佳时机。”程信早已顾不得自己的形象,揉搓着已经有些红肿的右腿,一本正经地说道。“而且贼人或已与官府中人勾结,殿下如今身陷囹圄,应早日启程,离开此等是非之地!”
温允祯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头,又啜了一口茶,虽说这是上好的洞庭碧螺春,芬芳馥郁,但此时也觉口中苦涩无比。
程信方才翻墙入院时惊动了守在门外的侍卫,温允祯二人为免他被发现,来不及多问便把他藏进了陈延卿房中,待侍卫走后,才将其带回自己屋中仔细盘问,谁料程信一开口便是这等惊人之语。
“那你又是从何处得知此事?”吴煜靠在廊柱上,双臂环抱于身前,斜着身子一脸轻视地望向这个愣头愣脑的小御史。方才他从二人三言两语的对话中得知,这程信与温允祯前几日还颇有龃龉,今夜他怎会如此好心前来通风报信,焉知其中没有什么阴谋?
程信闻言顿时有些羞赧,两颊变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道:“这…这我自有消息来源…”
“哼!”吴煜冷笑一声,面色不善地望向程信,快步上前,未等程信反应,便一脚踏在他的座椅上,单手扶膝,俯身说道:“自有来源?我看你就是信口雌黄!说!你有什么企图!?”忽然,吴煜脸色一变,仿佛是嗅到了什么气味,鼻翼翕动,凑近程信周身闻了闻,继而一脸狡黠地说道:“胭脂香!好啊!你这个小御史看着浓眉大眼的,竟然也敢逛窑子!”
程信顿时羞愤不堪,脸色涨红道:“你别血口喷人!我没有逛窑子!我只去听杜娘子唱曲罢了!”
“杜娘子?”
“便是城北万春楼的花魁!”被人戳破了真相,程信顿感羞愧,但随即他又张口辩解:“若不是杜娘子,我也不会猜到贼人今夜定会行动!”
“哦?”温允祯听到这不免有些好奇,戏谑道:“那你便好好说说,一个青楼歌伎,又是如何得知贼人密谋的?”
程信斜眼瞥了一下吴煜,整了整方才有些凌乱的衣襟,说道:“杜娘子芳名在外,扬州知府丁灿的千金素来沉迷此道,故其常邀杜娘子去府中教习女儿作曲之道,前几日他府上似乎来了重要的客人,恰巧那日杜娘子在后院教习,偶然之间在屋外听到了丁灿与那客人私语,只听得火药,信王几字,其他的也听不真切,当时杜娘子不明所以,便未将此事记于心上,今日我去听曲,杜娘子便将此事当作逸闻告知于我。我听后才知那丁灿竟包藏如此狼子野心,故而至此报信,不料这守卫实在森严,迫不得已之下才行翻墙此等下策!”
程信说罢特意看着吴煜,顿了顿,一字一句铿将有力地说道:“至于世子所说的企图…那便是整纲肃纪,身为御史,我程信绝不容许此等阴谋诡计得逞!”
吴煜讪讪地看着程信大气凛然的模样,一时间竟无话可说,听闻御史各个都是混不吝的性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那丁灿的客人,可知是什么来头?”温允祯皱眉问道。
“杜娘子听其口音,似乎是江西人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