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矢车菊（1 / 3）

屋脊国的乡间到了4月，满山遍野的蓝。这种花的心是紫的，别有一番暧昧的风味，也有人称它为梦幻花。

“就像星空长在了草地上”，格林扬尼年近七旬，但这并不能阻止他成为一个浪漫的老顽童，“这是你母亲想到的涵义。”烟雾从扬尼的指缝间钻过，磨蹭着他粗手指头上的老茧，缠缠绵绵，留下些许焦黄色的爱迹。

“所以这花儿才如此稀罕？嘿，别逗笑我了，蓝色的花遍地都是。”

“我是说你的名字，我亲爱的孙女，你又发牢骚。”

“哦，天呐，你一天要说成千上万遍，我‘亲爱的’外祖父——搁谁都发牢骚。”女孩拍拍了身上的灰，用右手拂去被汗珠吸附在额头上的干草秸，冲扬尼做了一个鬼脸，然后低下头继续摆弄着干草堆。风轻轻地摇扯着她牛皮纸般褶皱粗糙的裤脚，她的汗水蒙在脸上，薄薄的一层，很快蒸干了又蹿出来。她那麦色的脸蛋也曾是皙白的吧，只怪这里的阳光太烈。

“或许您老人家能动动您的贵骨头来帮帮我这个可怜的家伙？”女孩眉头紧锁地看着扬尼，但显而易见，疑惑很快转变成了无奈，“上帝我怎么会指望你”她小声嘀咕。

老头子扬尼想起什么似的，缓慢地眯起了双眼，他额头上的沟壑皱成一团，汗水被分流成好几条。那是他严肃思考时常出现的表情，只不过滑稽得像被烟熏了眼睛。

“咳咳，我的孙女，咳咳”，扬尼的眉头拧的更紧了些，“你要知道，在脊上说这些话是会我知道这很残酷，但还是不要习惯说它的好，你总有一天会”

“会怎么样？”，女孩打断了扬尼。

“我知道，我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要负担起家里的所有事情，我将会被扔进没有人烟的农场，就像被压在这堆草垛下一样，喘不过气！我知道你会离开我的，你这个老头”她背过身去，不再看她的外祖父，些许泪珠滴落，但好在只有干草垛看见。

“呃好吧孩子，我想你应该听完我的话”扬尼的脸上生出愧疚。“我并不是想表现我的男子气概呃你知道的，那很混账，就像你的父亲抱歉我不该提起。”扬尼挑了挑左边的眉毛，从摇椅上站起来，“我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亲爱的孙女。你不会在脊上受到排挤，因为你是一个能干的好孩子，你甚至会得到一份体面的工作，挣着不错的钱。”扬尼厚重的手轻抚着女孩的肩，“但这一切都需要你严格地注意自己的言行，脊上的姑娘们从不称呼自己为‘家伙’，她们也不穿牛仔背带裤，尽管它的确很让人喜欢，干起活来也顺利。”

女孩回头，眼睑微微泛红，不解重新爬上她稚嫩的脸。“这听起来属实荒谬”。“可这是真实的，孩子，你会明白的，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我一直相信的，我保证。”扬尼眯着的双眼缓慢地睁开，转瞬又变成眯着的半弧形。

“我宁愿一辈子卖矢车菊花，我只想做好这一件事情，当然我也不会忘了供法雷和阿普上学。”女孩用执拗的语气说着。

“花总归要买到脊上去的。”

“谁都渴望星辰，但却遥不可及。不过刚好凑巧的是，矢车菊就在这山头上。”

“就像星空长在了草地上”，扬尼望向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