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矢车菊(2 / 3)
“你说是吗,布里艾伦。”
“我不明白,但或许吧,你会认为星空有很多形态吗?”布里艾伦没有看向外祖父。
家的对面是另一座山,而且是山脊,中间隔着的无疑是一条硕大的鸿沟。在地理上应该是被称为“v”型谷的。太阳西斜的时候,那条黑色的“巨龙”便会喘着粗气,喷着黑烟地撞上落日那橘红色的光圈。它的皮肤闪着黑色的光芒,预示着黑夜的来临,像是一个飞速奔跑的甲虫,努力逃避着人们的追捕,却又在炫耀自己的敏捷。它的身躯这样庞大,好像白日要落下了帷幕,格林一家的房子也全然笼罩在它的阴影中去了。但这一切对于这山坡上,和远处山谷里的人来说都无疑是光明的,因为它为矢车菊而来,“是来造福我们的火车”,老扬尼总是笑着说。可这次他没有。
火车总是停在镇上的沙坝边上,每家每户的生意人们都拖着锈车运花去了,他们把矢车菊用秸秆叶绑成一捆一捆的,有的家里实在贫穷,便用杂草杆子绑起来。矢车菊的蓝色花瓣挤在一起,像一颗颗蓝色水球那般,当然水是易碎的,越粗鲁越易碎。路途实在颠簸,锈车上的肥土不断地洒出来,但车夫的马鞭不能停,因为脊上的车只载三货箱最好的矢车菊,三货箱,最好的。有的产家为了抢先一步,便没有放肥土,结果也落得没有买家的下场去了。
但老扬尼家不紧不慢,应该说是老扬尼不紧不慢。他让布里艾伦用麻绳把矢车菊花盆固定好,然后放在家里用来盛纪念品的木板车上——那些所谓的纪念品,上世纪的锈壶、地里发现的怀表、一只钢笔的盖子、一些破掉但仍可以使用的餐具,都是老扬尼的宝贝。但是布里艾伦才不会顺老头子的意,她也想和那些奔驰在泥泞小路上的人们一样,用锈车拖着矢车菊飞奔,她说那样的矢车菊像流动的星河般美丽。
“好了,我亲爱的,别再那样顽固,你没有那些力气跟男人们争,你刚刚都说累不是吗?乖乖等着亨德里克·乔雷尔脊士上门吧”,老扬尼不算开心地说。
“你大可不必这样叫着他的全名,然后又说‘上门’这样的话”,布里艾伦看向外祖父,眼睛放大了两下,“你怎么啦?是因为我又穿背带裤才不开心?还是说在抱怨我的顶嘴”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我亲爱的布里艾伦小姐,很抱歉打断你们的对话”,这个身着红色绣金外褂,米色花边衬衫内衬的人便是乔雷尔脊士,他面容生得巧妙,甚是漂亮,活像一个女子,皮肤不算白皙,却是那种充满鲜活生命的阳光的颜色,两叶淡红的嘴唇上簇拥着一圈金色柔软的胡须,顺着温婉谈吐的气息流动着,像是有着金色羽翼的蝴蝶。话语飞舞间便将群花的香艳比了下去,只留下一群采蜜的人围绕在他身边。像布里艾伦这样风华正茂的少女,起初也是要给乔雷尔的含泉双眸迷住去的,但这一切在他提出单独买进老扬尼家的矢车菊后,便在布里艾伦心中埋下了一颗奇怪的种子,“我们家的矢车菊品相不好,外祖父你应当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本不应该选我们家,你我未曾见过世面,我听说脊上是没有好人的。”面对外孙女的提问,老扬尼只是说“你听说?谁说?要我说咱们家的矢车菊没人能比”这种听起来荒谬的答案。
画面回到刚刚的对话,布里艾伦有些错愕地转过身,看着眼前的这位绅士,不确定地又看向老扬尼,见外祖父点头示意,便不情愿地拍去手上的肥土,她望向乔雷尔伸出的掌心,右手紧紧地贴着裤缝,心里满是不乐意。乔雷尔见状,便上前拉起布里艾伦紧攥着的手,布里艾伦往回猛地一缩,但没躲过手背上的一吻。“我甚是荣幸再次见到你,我美丽的布里艾伦小姐,瞧你辛苦的满脸汗水”乔雷尔从口袋中轻轻拿出叠好的方巾来,整理完被带出来的裤子内兜,便抬手欲为布里艾伦擦汗。谁知被她抢先一步,用上衣领口擦去了。对布里艾伦来说,这好似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哈哈,亲爱的布里艾伦小姐,你知道我就是喜欢你的豪迈,哈哈哈”虽然乔雷尔一直是个风度翩翩的君子,但他这一笑,眉尾稍向下去的模样竟挤出些皱纹来,看上去十分用力。“哼”,这一声是布里艾伦的不屑,“你最好是喜欢我耕田时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的丑模样脊士?”“好了好了,不要再这样说了布里艾伦,”老扬尼看上去很焦急地说。
“你不明白你的冒犯。”
“好了格林先生,这没什么大不了,我说了我喜欢您孙女这模样,格林先生”
乔雷尔的眉毛像一张被缓缓展开的卷轴,眉心和眼皮间的距离逐渐拉开来了,金色的睫毛在阳光下闪烁着,朦朦胧胧,逐渐眯成一条狭长的缝,好似要装下这脊下的峡谷中的一切。本该是柔情似水的眸子里,此刻却装满了人迹罕至阴暗潮湿峡谷最深处的那汩暗潮。
“我想我们是时候离开了,我亲爱的布里艾伦小姐。你应该都准备好了,再和格林先生道别一下吧。”
“什么?离开?什么意思?”布里艾伦看向扬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