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枳花明驿墙(1 / 1)
芙蓉辞别父亲,与朝曦乘车返回庭香苑。回程途中,芙蓉将父亲的推测告诉朝曦。朝曦听后若有所思,半晌方道:“这样一来便说得通了。此次北方士子联名上奏,背后必定有人指点。当下找到幕后那人最为要紧。”朝曦想着,要找出幕后黑手并不容易。需得先从那几个联名上奏的北方士子下手。
隔日,朝曦早早地去了城东北角一家驿馆打听消息。这家驿馆楼宇敞亮,装饰古朴,往来交通,也颇为便利。每逢科考时节,众位士子多半居住在此。朝曦进门,只见时候尚早,驿馆稍显冷清,只有一个小厮在洒扫掸尘。其中一位见有客人来,忙不迭地上前问道:“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朝曦摆摆手,轻声道:“我只问个事情,还望小哥知无不言。”说罢,又从怀中取了一锭雪白的纹银,塞到小厮手中。那小厮见了银钱,登时两眼放光:“客官尽管问便是。”
朝曦问道:“今年科考时节,你们这儿生意如何?”小厮道:“咱们这儿是城中数一数二的驿馆,离考场又近,故而前来参考的公子们多半都住在咱们这儿。那几日咱们这儿的房间都客满了。”朝曦又问:“住店的都是哪些地方的人?”“这可多了去了,天南海北的,哪个地方都有。那几日咱们这说什么方言的都有,尤其是一些偏远的外地口音,不仔细听还听不大懂呢!”小厮答道。朝曦想了想,问道:“他们住店可有登记册子?”小厮忙取了册子供朝曦看了。
朝曦见册上登有来人的姓名籍贯,便取了纸笔,将册上北方士子的名录抄了一份。又问:“这些人平素在驿馆中都做些什么?”小厮笑道:“还能做些什么,不过是背诵诗书,吟咏文章罢了。”又像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不过倒是有人常常来这里找一位姓张的公子。”朝曦挑眉:“哦?找他的是何人?又所为何事?”小厮摇头:“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来找张公子的人看着衣着富贵,比张公子年长不少,有时半夜才见张公子回来,小的想着,莫不是张公子哪位亲戚住在城里。”朝曦又将手中抄录的名单给小厮看了,小厮指着其中一个名字道:“就是他了。”
朝曦见此人姓名,正是新榜上的探花,现已被授予翰林院编修的官职,便嘱咐小厮,不可将今日谈话对外人道起,又赶往风露轩,找芙蓉商议此事。芙蓉听得此间消息,也认为这个张编修与父亲的案子大有关联。
恰逢朝中休沐,朝曦便携了拜帖,又让小厮捧了个锦匣,往张府登门拜访。到得张府,朝曦递上拜帖,管家将朝曦请进堂上坐了,半晌,过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看上去比朝曦稍长几岁。朝曦料定这便是张编修了,遂起身拱手道:“久仰张兄大名,小弟前来拜会。”张编修拱手答谢,两人又客气了几句。
朝曦让身后小厮上前,将手中锦匣打开,只见里面装着一个瓦片,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方黑陶的砚台,只是做成了瓦片模样,砚台正面留有名家题诗和印纹,背面又刻了“长乐未央”四个字,视之古朴凝重。朝曦道:“此砚乃系前朝旧物,仿汉未央宫东阁瓦所制。弟偶然得之,因久仰张兄文采殊渥,风流不群,愿以此砚聊表心意,还望张兄笑纳。”张编修推辞不过,只得收下。
张编修见朝曦气质不俗,又出手阔绰,心下也有意与之结交。便吩咐丫鬟在园子里摆了酒席,留下朝曦在府上用膳。到了晌午时分,有丫鬟前来通报午饭已布置妥当,朝曦随着张编修行至后花园,只见园子正中有一个精巧的池塘,里边养着数十头金鱼。池中立着一块巨大的太湖石。此石在湖中久经水波荡涤,玲珑剔透,姿态万千。正是“远望老嵯峨,近观怪嶔崟,才高八九尺,势若千万寻”。池边设一红木制餐桌,并两把玫瑰圈椅,桌上摆了水晶肴肉、八糙鹌子,并一些新鲜的时令蔬果,又用秘色釉莲瓣酒壶装了一壶竹叶青。张编修请朝曦坐了,两人坐于池边,饮宴小酌,谈笑风生。
自那日后,朝曦常常携了古画珍玩登门拜访,又常邀张编修游山踏秋,赏戏听曲,一来二去,愈发熟悉,竟渐渐与之以兄弟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