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出阁正年芳（1 / 1）

芙蓉将凝露送走，直等到戌时，还不见凝露身影。忽见芸姨底下的丫鬟秋阑领了众小丫头们过来。芙蓉忙起身相迎。

秋阑见到芙蓉，笑着福了个身，道：“姑娘大喜！芸姨嘱咐我来给姑娘沐浴更衣。”芙蓉见她身后跟了五六个小丫头，手中捧着洗脸的盥盆盥巾、开面的五色棉纱线、胭脂香粉、菱镜花烛、兰蕙香草等物，又捧了出阁须穿戴的珠冠和礼衣绣鞋。

只见这珠冠以金丝作冠胎，冠上镂空雕刻有芙蓉纹饰，珠玑宝翠点缀其上，又将数十颗圆润光洁的珍珠用银线穿成面帘，垂于冠上，流光溢彩。这礼衣是用大红锦缎制成，上面簇拥着大片芙蓉团花暗纹，只在袖口处用金线隐隐约约绣着莲生并蒂，透出一抹含蓄的绮丽。绣鞋也是以红色缎面制成，鞋头又用石榴石各自镶嵌成一朵莲花，并用金线勾勒，显得玲珑小巧。

秋阑环视屋内，问道：“怎么不见凝露妹妹？”芙蓉谎称：“因我素来休息不好，便找人做了个香囊，里面放着些川芎白芷，特用来安神助眠。谁曾想今日遍寻不见，我想着莫不是前日在苑中散步的时候不慎遗失了，正打发凝露去苑里帮我找呢。”秋阑道：“这东西原也不费事的，赶明儿我让苑中的绣娘再给姑娘做一个便是。”

说罢，秋阑便让芙蓉坐在梳妆台前，伺候着芙蓉洗了手、净了脸，便用五色棉纱线为芙蓉轻轻绞去脸上的绒毛。此为“开面”。然后将芙蓉如瀑的青丝散开，用梳子仔仔细细的梳了，抹了头油，绾成发髻盘于头上。

此时便有两个小丫头携了沐浴的汤盆过来，又有丫头手执铜壶将温热的水注入汤盆中，又在里面加上兰蕙等各色香草，霎时房中香气四溢。芙蓉褪去衣衫，由秋阑搀扶着坐入汤盆，热气氤氲中香雾蒸腾，芙蓉白皙的肌肤上泛起微微的绯红，在灯烛的映照下似晶莹的美玉。

沐浴已毕，秋阑伺候芙蓉起身换上干净的衣衫，又让芙蓉坐于梳妆台前，为芙蓉轻描黛眉，薄施香粉，又用玫瑰膏子制成的胭脂在芙蓉嘴唇上抹了。芙蓉平日总是素净打扮，似那雨雾中的清荷般冷漠疏离，如今略施了脂粉，又似那晴空下绿池中的朱华，灼灼生辉。秋阑看着菱镜中的美人，笑道：“古人说一笑倾城，再笑倾国，我看姑娘便是不笑，也倾了整座京城了。”

芙蓉此时无心和秋阑说笑，只是记挂着凝露，不知她将信送到朝晖手中没有。秋阑见芙蓉不言不语，只道她是因为害羞，便安慰道：“姑娘莫要紧张，苑中姑娘可都是这么过来的。”说罢，又伺候芙蓉将礼衣及绣鞋穿上，又将珠冠给芙蓉佩上。

此时，有四位轿夫抬着一顶大红色硬衣式花轿过来，以红色绫罗作轿帷，上面绣着事事如意的吉祥图案，又缀以金银绣线编织的流苏作为装饰。秋阑掀开轿帘，一手执花烛，一手执菱镜，向轿内照一下。此为“搜轿”。秋阑又斟上一杯酒，递与芙蓉吃了，此为“起轿”。芙蓉将手中酒水饮尽，秋阑便搀扶着她进轿中坐下，放下轿帘后，又将茶叶、米粒撒与轿顶，此为“送轿“。秋阑便命轿夫将轿子抬起，自己则随侍轿身左右。轿子便往苑中的明月楼去了。

这明月楼位于庭芳苑正中的位置，用于宾客姑娘们宴饮聚会。楼中有一戏台，每逢佳节来临，或是苑中有姊妹生辰，便会请戏班前来演戏唱曲。今日，明月楼中张灯结彩，灯火惶惶，楼中悬挂着彩色花灯，又饰以彩线编织的各色绣品。其中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楼中挤满了宾客，都争先恐后地想一睹芳容。

芙蓉在轿中坐着，想到凝露走后至今未归，心中惴惴不安。凝露见到朝晖了吗？朝晖是什么反应呢？还是说凝露根本没有机会走出苑门去？芙蓉想到凝露有可能已经被苑中的人抓住，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轿子一晃一晃，慢慢又稳稳地走着，芙蓉只希望这轿子别停下，永远地这样走下去，自己不用面对轿外那个残酷的世界。

芸姨早已在明月楼外候着，见秋阑带了轿子过来，忙将轿帘掀开，将芙蓉牵了出来。映着苑中的灯火，芸姨端详着芙蓉的脸，满意地笑道：“不错不错，不知今日这朵儿芙蓉花儿要落到谁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