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失约爽归期（1 / 1）

芸姨将芙蓉带至明月楼内，原本纷乱嘈杂的人群蓦然安静下来。只见芙蓉在芸姨的搀扶下轻移莲步，绣鞋上的石榴石泛着鲜艳欲滴的色泽。芙蓉乌黑的鬓发如云朵般高高盘起，佩戴着镶满珠翠宝玑的金丝珠冠，珠冠前方的珍珠帘垂下，随着芙蓉的步伐微微晃动，隐隐约约露出帘下的玉颜。芙蓉身上的大红礼衣勾勒出曼妙身姿，那片片的团花锦绣娇艳似火，又像日暮时分天边欲燃的晚霞。芙蓉宛如身披彩霞的神仙妃子，明艳动人。众人见到芙蓉身段样貌，不由看得痴了。

此时，楼内奏起曲子“醉花阴”，玉笛和古筝的声音相互应和，曲调浓情温婉，又不失文雅含蓄。楼中的戏台上铺了彩丝茸茸的红线织毯。中间放置着一顶巨大的四角红纱帐幔，里面安置了一把描金绣蝶纹的矮榻。芸姨搀扶着芙蓉，入了红纱帐幔，坐于矮榻之上。芙蓉的倩影在纱帐的笼罩下，更显得容貌朦胧，绰约似仙子。

芸姨见已到亥时，便向楼内众宾客说道：“今日是芙蓉姑娘大喜的日子，今夜庭芳苑中诸位老爷公子，皆是芙蓉姑娘的有缘人。有道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咱们便得选出那最有缘份的一位来。”芸姨顿了顿，又道：“寻常人家女儿出阁，尚且讲究三媒六聘，咱们苑中的姑娘，个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众位老爷公子可更得拿出些诚意来不是？”

芸姨遂命人拿上来一口楠木箱子，置于红纱帐幔前方，又手执数根象牙雕刻的签子，签子一头雕刻着各式各样镂空的花卉。芸姨向众位宾客展示道：“咱们苑中历来的规矩，便是以花签为聘。这一根花签价值百金。若有哪位老爷公子看咱们姑娘合了眼缘，便将花签掷于此箱中。若是还有其他宾客也中意咱们姑娘，便往这箱奁中再添上几根签子，最终以箱中全部花签计数，出签最多者便是咱们姑娘的有缘人了。”

芙蓉在红纱帐中听到芸姨此番话语，顿觉屈辱不堪。这摆明是将自己当成货物，公然叫卖。而楼中的宾客却瞬时来了兴致，看向芙蓉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不怀好意的垂涎。众宾客们汇聚到戏台前，争先恐后地向箱奁中投掷着花签，一支、两支、三支……很快，箱中便有好几支花签了。芸姨见状，很是满意。

虽有珠帘饰面，又隔着朦胧的纱幔，芙蓉仍在众宾客中努力搜寻着朝晖的身影，但仍是看不真切。芙蓉搜寻许久，仍是未见朝晖身影，心中那一点燃起的希望，似湖上的烟花燃尽，渐渐地沉入湖心。

不知不觉已是亥时三刻，芸姨见箱中的花签已投掷的差不多了，遂命丫鬟数了，一共十支花签。出签最多的是一位大腹偏偏的中年男子，身着绫罗制的衣衫，皂靴上嵌着玉饰，似是一位富商的模样。这富商捻着山羊胡，一脸垂涎地看着芙蓉，正要迈入红纱帐中，去牵芙蓉的纤纤素手。只听得一声“且慢！”芙蓉抬头，眼中充满希冀，她看到凝露身旁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却不是自己心中所念那人。

“这么快便要结束了么？差点没赶上呢，还好有惊无险。”朝曦云淡风轻地笑道。芸姨见了朝曦，指了指富商道：“公子来晚一步，这位老爷已经出价千金，将与芙蓉姑娘共度今宵。”朝曦笑道：“区区千金，何足道哉，我再添上十支花签。”芸姨生怕朝曦反悔，忙大声道：“朝曦公子出价两千金！”引得众人慨叹不已，其中有的羡慕朝曦年少多金，能为美人一掷千金，也有的认为朝曦就是个见色起意的纨绔子弟，迟早为了美色败光家底。

那富商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由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大骂道：“哪里来的小兔崽子，敢坏本大爷的好事！”芸姨却笑得合不拢嘴，忙劝道：“合该公子与姑娘有缘，赶在最后关头截了个胡。”朝曦面露得意之色，在众宾客歆羨的目光中，掀开纱幔，走入帐中，对芙蓉伸出手去，柔声道：“跟我走。”

芙蓉抬头，眼中似是噙了泪。朝曦见芙蓉妆扮得灿如春华，皎如秋月，不禁心中一动，即便是他这样时常流连于风月烟花之地，早已见惯了各色佳丽的人，竟也忍不住双脸微红。芙蓉迟疑了片刻，终究是伸出手去，跟随着朝曦，走出了明月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