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1 / 2)
我记不清自己行了几时,云下阴翳十里如一,时间的概念同铁索一并拉长,模糊掉五感。那座城也是如此,它出现在我眼前,一如迷路在历史中的两个幽灵猝不及防相见。
近距离看,丰城美得摄人心魂,它是京城在天空的倒影,底部朦胧浮现着下方万里灯火。尤为显眼的是相片上的那扇黑门。门扉远比想象中巨大,厚重与精巧在纹路蔓生中自然相融,而那沧桑却依旧亮眼的金色点缀其间,灼灼如火,如黑暗中繁花似锦。
不同于寻常权贵所钟爱般浮华气派,它就像守城护卫,率着门边两座异兽石像,仅是屹立于此便庄严尽显,宛若候宾觐见。城墙高耸找不到落脚点,我伸出手,抵住门面,向前推去,而它浑然不动,如山架势将足以裂石之力生生挡住。手掌温热,传来的触感貌似在向我诉说,它无法开门,并非排斥,而是求而不得。
收手,拔剑,妖皇血若流虹贯日,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青灰晶片在触及它的瞬间弹开,反力震得我右手发麻。黑门动了,却不是迎我入城。它点燃金纹,狂摇门环,哐当之音如警报彻空。忽觉脊背发麻,似电流通过,我下意识别过身,只觉耳畔风声破空,激起碎石之响。
身后是一只利爪,它自塑像底部伸出,陷入地里,凹痕深而暴戾。
“石像”苏醒了,似在长梦中被门环声召回。我方才看清它,那根本不是石像,那是两座由诡异光泽的金属所铸就的怪物。它有上千块“骨骼”,经由神明般技法拼合,关节精巧,接口若有若无上下浑然一体,远看只道是岩上斑纹。
更骇人的是它上下颚几乎张至水平,两排利齿后传出低吼,恰似被囚禁者隔牢呐喊,从深喉中向外咆哮。
灵魂被碾碎般的,凄惨之音。
几乎是本能反应,长剑瞬间回劈,剑影笔直如光,削下那只利爪。
我听见一声尖锐的长鸣,那是它的惨叫,惨叫背后藏着另只怪物的突袭。借力空翻,蛇尾擦面而过,我咧嘴皱眉发出低喝,反身将剑刺下,长尾溅出火花,截半于地。它悲鸣不止,却当即稳住身形,两只黑洞洞的“眼”盯着我。这两只怪物身形庞大却不迟钝,能察觉疼痛却不退让,好似身后站着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将抹杀后退者的一切。
对视之际,它骤然暴起,越过断尾以龙角冲撞。速度不快,我挥剑格挡,旋手卸去冲力,而身后那只猛虎般的东西却抓住这个空隙,高举另一只前爪,趁我失力的瞬间扑来。
来不及闪身避过,我扭腰用剑鞘承受了这一击。如同正面遭遇攻城锤,名副其实的怪力将我撞飞,砸在黑门之上。利爪上的倒刺刮过我左臂,长袖刹那间撕裂,接着是血液喷涌而出,渐次衰为汩汩细流。这细流蕴含一抹赤金色,阳光般坠落在地,喷洒在黑门之上。
它们见我负伤,低吼着缓缓逼近,欲进行最后的收割。长剑坠地,尚未归手,利爪便再次袭来,紧跟其后是再度接上的长尾。我盯着它们,双瞳滚烫。
突袭停下,在我鼻尖将及之处。面前两头怪物如大限忽至,身形僵死在途中,我趁机抄起妖皇血直直斩过,面前“石块”零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