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1 / 2)
烛光十里,明灯若市,说的便是丰城。
穿过黑门,眼见是一条笔直长街,看不尽路到何方,星如雨坠城中点缀了街巷。道上空寂无人,店内也静的异常,远处高塔遮了一线天空,唯有它符合韵律地传出“咔哒咔哒”声,与周遭细小的机械转动合奏。
自从踏上这条街,我的手便没移开过腰侧。一路上弥漫的岑寂,视线之外的陌生机械运转,独我一名不速之客,只差高贴告示宣称这是座死去的城市。而那此起彼伏的“咔哒”声,如若最后的诗人身处时间尽头浅浅吟诵。
剑鞘被我捂得发热,却还没望见路的尽头。那座高塔在眼中的投影几乎未曾增大,依旧那么遥远。心中异样骤起,丰城规模不小,但远不到疾行几时却不达中心的地步。这异样从踏上这座浮城的那刻起便在心中发芽,我停下脚步猛然回头,倏地传来一阵晕眩,是来时经过的路。
钟声大作,身后传来缓缓风吟。用更快的速度再次回身,这次我看清了那道阴影。
敞开的黑门,从我眼前一闪而过。
在我几乎没能感受到的后方,这座城,它在愚弄我。
或者说,那个白家后裔,通过这座城,愚弄着我。
怒心暴起,如擂鼓骤击。我移身拔剑,妖皇血出鞘扫向街边招牌。风沙扬,碎屑起,手腕轻震宣告命中。我空挥古剑荡去风尘,那招牌安然立于石板之上,倒是地面凭空多了道凹槽。
不,这不是石板。我倒吸一口凉气,凝望缝隙内壁有如斑纹的痕迹。它在生长,隔剑斩之处彼此靠近,宛若分离的恋人再次相拥。那是构成塑像的诡谲金属,它们块块垒砌,成了丰城地基。
四方齿轮声忽远忽近,急如马蹄着了魔,掀起撞针狠击铜钟,像为我的猜测鼓掌。这座城市并未死去,所有建筑都活着,它们便是丰城的居民,永远矗立,永不远离。它身后的人正通过这一切注视着我,更为大声地嘲弄。
地砖蠕动,仿佛潜龙入海,不由分说将我带向前方。四周忽地寂静,眼前闯入塔身与门,漆黑浑然一体,金纹如花。
又是这种门。警惕心生,我昂首端详它,和它几乎长在城墙里的后身。原来这塔并非耸立城中,而是占据了大半城池,永远藏在正门彼方。
中场修整结束,乐团演奏再起!暂缓的钟声倾落,檐下铜铃迎风,流浪诗人找到自己的归宿,重拾遗忘已久的寂寞乐章。气势恢宏却清冷的演奏中我只觉耳边烦躁,血熔之金也无法止息这场为我准备的欢送。转身向来路奔行,地面却蠕动着倒退,频率随步伐变动,困我于黑门之前。
心急之下,我划破手指。血落,地砖贪婪地吸吮,却不听从于我。它同其它建筑一起代行白家人的意志,催促我开启黑门。
我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