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择端先生(1 / 6)
——激流进勇取贡奇石,虹桥畔偶遇张择端——
上回说到:念及父亲还有一月不到便会回府,景年不知如何提升邻里口碑,只得寻找赵甫成求助解闷。赵甫成将他带来画院,二人一个教、一个学,景年也从个中悟出道理,终于心安了些。
却说这回,二人结束作画,决定趁着春光正好,去往虹桥附近游玩。不料,人群忽然骚动,莫非是前面出了什么事故?
汴河奔流,飞虹卧波。自画院往东往南,过了东水门便是城外,隔着老远便能听见虹桥桥头集的吆喝声。
二人从挑着担子、牵着驴子的生意人里一路挤过去,走了两步,景年忽然发现身边人不见了,扭头看去,赵甫成竟停在一个糖贩子摊前。
他便走回去:“要买什么?”
“景年兄弟快来快来!你瞧,上好的红果,糖也是现熬出来的,哗——我从小就爱吃这个!”甫成从钱袋里掏出十文钱,从摊贩手里接过两串剔透晶莹的糖葫芦,不由分说地将一串大些的塞进景年手中。
“不必!哎……这里头是啥东西?”景年没有多让,他以往见过街上同龄小孩吃这东西,却一次也没敢开口要过,便拿着竹签子,转来转去,闻了闻,不知如何下口,“闻着好香!”
赵甫成已经咔嚓一声咬开了一颗红果,糖皮碎裂飞溅,粘在他嘴角。随着他的动作,还有几根头发黏在了糖面上,他一动便又扯下来,一啃又粘了回去。
看他这样,景年默默吞咽口水,举着糖葫芦凑近,嗅了又嗅,试试探探地横在嘴唇前面,把红果轻轻松松用牙拽了下来。
“好酸!”
他嚼了一下子,表情似是揉皱的纸,从四面八方向鼻子中间聚集,两腮里涌泉似的冒着口水,直酸得他龇牙咧嘴。正酸着,又听口中嘎嘣一声巨响,牙床一阵战栗,景年狼狈地把红果吐在地上,这才发现:好哇,这果子里头好大一团核儿!
“哈哈哈哈……景年兄弟,”甫成早在旁边笑开了花,“你这吃相狼吞虎咽,好似有人要夺!”
他窘迫极了,一边隔着脸揉牙床,一边举着糖葫芦不知所措:“却不怕你笑话,头一次吃这糖果子,我当真没见过世面……嘶……这也忒酸了,我的牙都要酸倒十颗八颗……”
甫成看了看手里的糖葫芦:“这么酸?我是吃惯了的,不觉得多酸。你不喜欢便给我,我虽及冠,却舍不下这童时口味。”
景年依言递给他,瞧着他举着两串糖葫芦,好似很高兴。这人天生面上带笑,不论干啥都是一张忠厚笑脸,倒是教他想起兄弟会中一个叫鸳鸯的妹子来,年纪不大,也如他一般天真好笑。
“甫成兄,我正想问你。你说年纪比我大,我却总觉你——”“孩子似的,是不是?”
甫成打断他,圆圆的脸上确有股孩子气。
“要论年纪,我比你大个三四岁,也不算多年长。许是我潜心画画的缘故,前几年忙,现在好了很多,心里没有甚么事情,也就长得慢些。”
“潜心一事着实可敬,年愿以甫成兄为榜样。”景年赞叹。
“又说奉承话,我道奇怪呢,你分明没读过书,说话却又时不时有模有样。像你这年纪正是顽劣不羁,说话却跟长辈似的……莫不是太拘束?哎呀,我当你是知己,你不必太古板。”
“不过是怕失了礼数。我也奇怪,甫成兄结交知己倒是爽快利索,不怕遇见黑心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