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1 / 3)
翼阳城外泗水河畔,秋风渐凉,大片大片枯黄的芦苇在滩淤浅水间随风摇荡。
“芦苇依水而长,从河泥中拔出纤细的枝杆,似乎风儿微微一吹便会断腰折身,但是只要几千根、几万根拥在一起,纵使风再烈,也不过是带来一阵呜咽,吹散些许芦花罢了。”
白衫似雪,衣裾翻飞,中年男子着薄薄长衫立于凉风袭人的泗水河畔,指着不远处的芦苇荡向身后的追兵淡淡讲道。
说是“追兵”,其实言之有过,因为有“逃”才有“追”,可是中年男子根本没有想过要逃,他既怀“超世志”,向往“无上道”,就早做好了殉道的准备。
追兵俨然静待。刀在鞘,箭藏匣。
毕竟前面的中年男子只是个文弱书生,纵使施教广于天下,门生播至四海,但是在皇权的重矢下也要被洞穿身死。
黑牛皮制的甲胄,在水汽颇盛的河边,已附着上一层寒霜“白纱”,尤其此时日暮长河,冷气尤入肌骨。
追兵里走出个青年,身穿文史袍,显然是个文吏,他走到中年男子身后十余步,躬身深拜。
“学生孟学礼,见过伍师。”
中年男子轻咦一生,回身打量,眼前青年微蓄短须,眉正鼻直,颇有风姿,心中一动,“可是孚瑞阁济宁十二年的学首孟潜?”
孟学礼心中微暖,躬腰更深,“正是学生潜,伍师识吾,幸之甚之。”
“嗯,姿态甚容,品貌俱佳,良材可雕……”
中年男子微微露出笑容,刚想再勉励几句,队伍里噌噌挤出个冉须大汉。
皂角色的利落褂衫,临腰一条虎啸铜制束带,耳边立枝雀尾翎羽,正是刑部专职审辖提司。
近前就咆哮道:“你们这两个酸儒,废话忒多,伍瞳伍适远,束手就缚,跟洒家回京受审”。
说完一口浓痰又快又急,飞过丈余投入泗水。
中年男子提眼瞧他,微笑道,“你定不是德牧社的武生!”
皂角大汉黝黑的面皮居然也开始泛红,随之恼羞成怒:“老子摸爬滚打半生,就是瞧不起学院生出的白皮孬种,嘿嘿,老子床上功夫了得,床下功夫更是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