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黄德和被下了一跳,向后倒退了七八步,脚下一绊,直摔了个四脚朝天,忙不迭喊道:“给我,给我砍了他!”
黄德和的亲兵得令,刀口一挥,那小校人头落地,殷红的血液溅得帐内四处皆是。
黄德和兀自惊魂未定,缓了半天方指着小校得尸体喊道:“拖出去,扔了,提下一个进来。”
“黄大人,前线逃回来的兵只有这些了,目前已有十三人改口,其余的都埋山涧里了。”幕僚捧着个花名册,卑躬屈膝,一脸谄笑。
黄德和蹙了蹙眉,心想十三人太少,不足以坐实郭遵刘平投敌的罪名,不由得一阵气闷。“给我扩大搜寻范围,前线溃回来的人全部给我控制住,无论用什么手段,必须让他们改口!”说罢,黄德和一挑帐帘,缓缓走出。
帐外的山涧里,堆满了宋军的尸体,细细数去,竟有三百余人。他们可能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死在自己人手里,丧命于名为背叛的死亡。
延州城。
范钤辖站在女墙边,灰白的胡须在刺骨的寒风中抖动。望着城下的党项连营,他不由得感到一阵阵绝望的眩晕。明明李元昊声明不会反宋,可为什么现在党项大军压境?明明自己在延州被围之时向周围军路求援,可为什么援军未至?明明李士彬已经拿捏住了李元昊的软肋,可他为什么不投鼠忌器?三江口的骚乱又是什么?金明寨陷落又是因为什么?这一切令他的脑子更加糊涂。此时唯一能让他庆幸的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令敌人攻城的进度有所减缓。延州,暂时算是是保住了。
城墙上驻守的士兵南腔北调地攀谈着,毫无军纪可言,一个个瞪着麻木、空洞甚至好奇的眼睛,木偶般看着在城上走来走去的范钤辖。
他一阵胆寒,虽然自己身为文官不懂兵略,他也深知这些从天南海北而来的乡民毫无战斗力可言。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有一个真正的将领,带领这些乌合之众化腐朽为神奇,解了这延州之围。
他想起那个因杀人坐法当斩,受到自己的宽宥后被黥面的小校。那人有着成为优秀将领的所有资质,无论是城府、武艺、抑或是人品。只可惜那人不在延州,听说受了朝臣的赏识,在泾州当都监。
延州若是不破,自己若能得存,这更戍法,定是要奏上一本,改上一改了。
思绪从十余年前拉回到现在,愈是回忆,愈是痛苦。忽然,隔着鹅毛大雪,他看见远处党项人的营寨有了骚动。那是一个个人影,虽说隔的很远,还是能依稀看到他们的动作。那分明是在撤退!
范钤辖笑了,守城的大兵们也笑了。一时间举城沸腾。
党项人,走了,向三川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