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怪果(二十七)(2 / 2)
“在我看来这是个伪命题。”犹豫片刻之后,郑迟疑地答道,“假如他们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又谈何性命之忧呢?哪怕再栩栩如生,幻觉始终是幻觉。”
“又或者——?”
“或者什么?”席尔的话让郑敏之皱起眉头。
“造访区不过是某种共同的癔症,我们所处的世界才是唯一的真实。”
“对我来说没有这个选项。”郑顿了顿,继而迅速而坚定地否决道,“造访区之外的世界才是现实,没有其他可能。”
“你当然会这么说了。如果否定这一点,你就不过是个单纯的疯子罢了。”
郑愣了愣,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要真是这样,我也无法反驳。”他几乎是真心诚意地答道,“我甚至希望你更有说服力一些——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几乎想要相信这个假设。”
席尔不说话了,带着点悲哀的神色看着郑敏之。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半晌,他好像重新想起了些什么,一边再次拾起一块烧焦的木片,一边继续道,“真实也好虚幻也罢,你怎么看待你的行为?在你看来,究竟是环境决定了人的行为,还是人的本性和准则造就了不受环境影响的行为模式?”
后者刚刚有所松弛,听到这一番话,脸上的笑容又突然多了几分带着戒备的嘲弄。
“你大可以直说,没有必要这样阴阳怪气我。”他眯着眼答道,“你觉得我是镇上白人派来的奸细?”
“又或是为了把人从幻象中拔出去而努力的救援者。”席尔面无表情地答道,“我别无他意,只是单纯的好奇。当同样的行为令两种解释能够并行成立的时候,你如何相互衡量、决定哪一边才是正确的解释?”
郑没有立刻答话,只是在席尔身边蹲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朝钢琴的方向看去。
“所谓解释,永远只是事情业已发生之后的反思视角。”他说着,把两只胳膊肘撑在膝上、两手十指相交,“在事情发生的途中,我不会让任何视角影响我的抉择。”
“万一一步走错呢?”
“我从不考虑这个可能性。——我只做损害控制,不做灾难预防。”
席尔被他的话逗乐了,可随即又再次显出悲哀的神色。
“我欣赏你的率直,可有些年代、有些环境之下,一步走错,可能会招来万劫不复的后果。届时,你怎么办?”
郑扭头,面无表情地正面迎向了席尔问询的目光。
“我不知道。”他真诚地答道,“我猜我们马上就要被迫看到结果了,不是吗?”
席尔没有开口。他无言地起身,把视线转向了客厅中央激辩正酣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