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梁城之殇（1 / 1）

姜予走后，众人思念不已。

朱义谨记姜予临行前叮嘱，将少泓请至族内加强防务。少泓虽主义视察姜梁防务后，言道：“其一，将前哨延至城外二十里处，如有异动起烟为号，早做防备；其二，城外十里处，筑造工事，挑选精壮守卫日夜巡防，不可懈怠；其三，城门两侧筑起高地，备足弓箭、长矛和石块，如有来犯可居高死守；其四，外敌入侵不过是抢人抢粮，将仓廪转至隐蔽处，非族内头领不得知晓；最后，乃重中之重，为族人想好去处，即便梁城失守，也可负隅顽抗”。朱义闻言佩服得五体投地，盛情款待少泓。

即日，朱义便按少泓所言施行。朱义将筑建之事交与兵马统领殷雄，并命其挑选精壮之士驻守城外，殷雄深感朱义小题大做极为不悦。朱义与几名忠实护卫将大半粮食移至九华山山洞中，为避人耳目仅在夜间搬运，一连十几日。藏粮之处，仅老首领姜衍、其父朱成和几名护卫知晓，未将此事告与殷雄。族人退守之处，选在九华山山涧，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此时，殷雄所筑工事也已完工，老首领姜衍视察过后，夸赞朱义防患未然，领导有方。众人随声附和，一旁的殷雄满脸不屑。

一日，哨卫来报，有一行数十人受姜予指引，前来投奔，朱义闻言赶去迎接。文卫众人抵至梁城，朱义安排族众即日为难民修建房屋、分发土地，众人喜极而泣跪地叩谢。姜衍从来者口中得知姜予行踪，终日忧心忡忡，朱义劝慰无果，便派遣殷雄之子殷仝快马赶至卫城，将姜予二人寻回。

未出几日，殷仝携数人返至梁城。原来，殷仝半路遇到裴忠、春娘等人，得知姜予去向后，只得一同返回。姜衍得知此事，将众人接至舍下，询问姜予状况。裴忠见姜衍年事已高，恐因爱子心切忧虑成疾，便谎称姜予受仙人指点北上游学，不日便可归来，春娘见此心领神会。姜衍闻裴忠所言略感欣慰，又因文卫惨状感慨不已。春娘将姜予所留香囊交与姜衍，并告知龙锦拜师一事。姜衍睹物思人，老泪纵横，龙锦见状急忙宽慰：“阿爷不哭，师父很快就回来了”！姜衍见龙锦聪明伶俐仿佛幼时姜予，转悲为喜。此后，姜衍把龙锦留在身边，待如亲孙，春娘负责照料祖孙二人；裴忠被安置族内处理祭祀事宜；文礼得姜衍精心医治，精神有所好转，但双目已无力回天，与女儿香菱相依为命；裴忠之子裴信被朱义看中，担任贴身护卫。自此，梁城内安定祥和、其乐融融。

此年，姜梁风调雨顺，秋收即至。朱义携族众辛勤数日，满载而归。当夜，梁城内灯火通明，众人欢聚，喜庆丰收。

深夜，众人酣睡之时，朱义被喊叫声惊醒，连忙起身。此时，守卫慌忙来报：“启禀首领，大事不好，强敌来犯，已杀至城外”！朱义闻言大惊，火速赶往。

此时，城门处战火纷飞，杀声震天。朱义赶至，只见数十名敌人头顶盾牌正在冲撞城门，远处乱箭齐飞，守卫应声而倒。朱义急忙爬上高地，与族人奋力反击，不多时，箭已用尽，朱义大怒道：“殷雄何在”！身旁守卫回道：“外防失守，统领退至城内，不知去向”！朱义闻言，怒不可遏。此时，裴信劝道：“城门早晚不保，首领速带族众撤离，我在此拖延”！朱义闻言长叹一声，愤然离去。

鏖战多时，城门即将被破，守卫土石皆已用尽。裴信大吼一声，手持长矛冲下高地，守卫见状紧随其后。裴信虽不通武艺，但膂力过人，所到之处人仰马翻，但终究抵不过人多势众，受伤倒地后被擒。

朱义离开城门后，命护卫传令众族人退至九华山。众族人深夜受惊，慌忙撤离，抵至九华时，已是黎明。朱义传令族人原地休整，命护卫在险要处严防死守。老首领姜衍望着山下浓烟四起，潸然泪下。

清晨时分，众人惊魂未定。护卫慌忙来报：“启禀首领，他们追过来了”！众人闻言慌乱不已。朱义眉头一皱，回道：“莫要慌张，此地易守难攻，万夫莫开！”随即前往察看。但见三百余骑聚于山下，身着青甲，手持长矛，为首者二人气势汹汹，朱义不禁一身冷汗，向山下喊道：“来者何人，为何犯我领地，杀我族众”！山下二人中年长者回道：“我乃犰城兵马统领尤彣，素闻梁城仓廪满溢，特意来此借粮，未想仓中粟米竟如此之少，速速交代藏粮之处，不然难免灭顶之灾”！朱义闻言气愤不已，回骂道：“我姜梁与西犰既无新仇，也无宿怨，何况我族姜予与西犰公子犰彧已经结拜，尔等竟如此残暴，就不怕天谴”！？尤彣听罢，大笑道：“弱肉强食，即是天道，犰彧小儿戏言也可当真”？

此时，身边护卫向朱义悄声禀道：“据哨卫所言，犰彧派遣手下前日便已送来情报，统领殷雄既无防备，也未上报”。朱义闻言咬牙切齿，正欲命人将殷雄擒来，山下突然喊道：“再不说出藏粮之处，我将你族人一一斩杀”！朱义向下观望，见殷雄一家被捆住跪在地上，身旁还有裴信等人，一时束手无策。片刻后，朱义骂道：“殷雄死有余辜，尔等恃强凌弱，杀害妇孺，惨无人道”！此时，山下年少者回道：“既然如此，可有胆量与我一战，你若胜出，我便放了他们”！朱义闻言略作迟疑，欲起身下山，裴忠等人慌忙阻拦，朱义言道：“既入姜梁，便是手足，我为首领岂能见死不救！”说罢毅然而去。其父朱成见状忧心不已，但也不好过多言语。

朱义手持长矛站至二人面前，面无惧色言道：“我乃姜梁首领朱义，来者可通姓名”？西犰年少者见此钦佩不已，下马回道：“我乃犰城少主犰戎，你我今日之战，先受伤者为负”！朱义回道：“废话少说”！言罢，二人枪矛相向，殷雄长女芙儿在一旁担心不已。

犰戎上下翻飞，一柄长枪出神入化，朱义攻守兼备，招招化解，数十回合下来，未分胜负。犰戎一枪刺向朱义左肩，朱义侧身躲过，竟将枪头夹在腋下，犰戎正欲抽枪，未料朱义长矛先至，扎在腰侧。犰戎疼痛难忍，奋力抽枪退开数步，急忙察看伤势，好在皮肉之伤并无大碍。望向朱义时，朱义手捂左肩鲜血直流，地上残臂触目惊心。犰戎愧疚不已，正欲赔罪，朱义强忍剧痛喝道：“放人”！

尤彣见此，正想开口狡辩，被犰戎挥手拦下。众人松绑后，裴信急步上前帮朱义按住伤口，芙儿在一旁恸哭不已。此时，姜衍、朱成、裴忠也匆忙赶下山来，就地为朱义止血，其母寻氏在山上心疼不已。尤彣见状，命人将姜梁众人团团围住，大笑道：“不交出粮食，你们一个都别想跑”！姜梁众人见此，破口大骂，犰戎慌忙劝道：“舅父，万万不可”！尤彣怒目圆睁，回道：“妇人之仁”！犰戎闻言，低头不语。

此时，犰兵来报：“启禀统领，南面有数百人赶来，据此不足二十里”！尤彣闻言心中大惊，随即命道：“传话下去，粮食、财货能拿则拿，准备撤退”！犰兵领命离去。尤彣环视姜梁众人后，命道：“格杀勿论，一个不留”！犰戎闻言苦苦哀求，尤彣不为所动。

姜衍见状，缓缓言道：“我族人尚有两千余众，足下今日若残害众人，他日族众必会复仇，犰城将永无宁日，老朽有一提议，统领可愿听之”？尤彣听罢顿感言之有理，便回道：“说来听听”！姜衍道：“老朽姜衍，受族众拥戴数十载，足下若放过众人，老朽愿前往犰城为质，族众必然不会轻易冒犯；如若不然，老朽以头抢地，两族必将水火不容”！尤彣闻言大笑道：“素闻老首领足智多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就依足下之言”！此时，朱义已然昏迷，其余众人纵感不妥，也无良策。

犰兵将姜衍双手缚住，准备撤离。犰戎不由得回首一望，正与惊魂未定的婉儿四目相对。晨曦下，婉儿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犰戎顿生怜爱之意，一时心荡神迷。尤彣一眼看出犰戎心思，吩咐道：“将此女子一同带走”！婉儿闻言，惊慌失措。殷雄急忙跪下，哀求道：“两位首领，将我们一家一起带走吧，今后愿当牛做马，以报恩情”！尤彣见状，看向犰戎，见其神情微妙，便随口应下。殷雄心中窃喜，急忙招呼全家前往西犰，几人茫然相随，芙儿断然拒绝。

犰兵将梁城洗劫一空，撤退前尤彣下令将梁城付之一炬，使其十年内无力再战。姜衍回首一望，老泪纵横，料想此去再无回梁之日，仰天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