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辅弼(五)(2 / 2)
“你这番考虑朕全都赞同,但朕还有个疑问:若届时朝廷只要土尔扈特和辉特两部,那残元与和硕特、准噶尔等部残党怎么办?难不成你想斩草除根?”
“对蒙古人哪有斩草除根一说。”高务实大摇其头:“当今天底下最难的打的仗,恐怕就是对蒙古人打全歼战……这几乎不可能,蒙古人就算败得再惨也不可能全军覆没的,总有一部分肯定能跑掉。”
这下轮到朱翊钧眉头大皱了。他似乎也没了食欲,把筷子放下,从旁边拿过白巾擦了擦嘴,蹙眉道:“追敌万里,仍不能全歼……”
“不全歼也有不全歼的好处。”高务实又似安慰,又似解释地道:“察哈尔、准噶尔、和硕特三部均为强部,即便遭受大败,但只要有人能整合残余力量,就还能继续往西逃窜……这是好事。”
“好事?”朱翊钧一时不太能理解。
高务实道:“自然是好事。他们一旦西逃,总得要有个落脚处吧?但战败之后损失太大,估计也逃不远,如此只能就近抢夺别家草场……那就是哈萨克、布哈拉、希瓦三国的麻烦了。呵,这几方力量一旦斗了起来,我大明朝廷可不就有了重整西域的时间?”
听了这话,朱翊钧立刻转忧为喜,大笑道:“好好好,还是日新想得周全,这般驱虎吞狼确是上策,比斩草除根还妙!”
高务实微笑不语,但朱翊钧说到这儿似乎想起什么事来,眼珠一转,朝高务实问道:“说到斩草除根……你现在知道你那乖儿子在吉大港做了什么吧?如何,是不是如朕所言?”
朱翊钧当时说高渊在南疆做了一些事,事情本身做得不错,但高务实给他取名为“渊”的寄望却可能是落空了。
朱翊钧理解的“渊”,大概是性格方面比较沉静。这也不奇怪,高务实的性格在他看来就是少年老成,成年后则是更加沉稳,突出一个谋定而后动。所以他认为高务实给长子取名为“渊”,就是一种希望儿子“深肖乃父”的寄望。
然而,高渊却在吉大港“杀俘万余”,这件事当然就证明高务实的寄望落空了。这小子压根就不“沉静”,反而杀伐果决得很,比他老子的煞气重多了。
不过高务实现在反倒是把前因后果乃至相关的一些问题都想明白了:首先,锦衣卫肯定在南疆布下了一些人手,但是这些人应该没有进入太高层面,因此皇帝得到的消息并不全面、也不深入,是以不知吉大港那件事其实是高璟的首尾,而高渊只是在犹豫中不曾及时制止,显得像是默认了,或者干脆就是主导了这件事一般。
其次,朱翊钧对于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反感,只是单纯觉得高渊这小子煞气挺重,这从他三番两次强调高渊“其实干得不错”就能证实。
当然,高务实虽然未必同意皇帝的看法,但是倒也能理解——大明对外以刚闻名,成化犁廷这样的事在大明不仅不会被士林舆论抨击,反而是会被大力赞颂的。
归根结底,大明的社会舆论底层逻辑是建立在对蒙古复仇的基础上的,泛化开来就是强烈的华夷之辩思维——瞧瞧蒙古人当年干的好事,可见华夏之外皆蛮夷,对这些蛮夷万万不能心软。
最后,皇帝对高渊似乎也有一点隐隐的担忧:这小子将来可是要继承高务实各种遗产的——包括政治遗产、财富遗产乃至军事遗产。他这般煞气冲霄,等将来继承如此雄厚的遗产,可不会闹出什么事来吧?
问题虽然高务实都想明白了,但现在皇帝问起,自己该如何回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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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