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掘墓人(1 / 4)
幻历199年,坎萨斯堡城郊,温特伍德公墓。
“真是令人意外的天气,没想到这么靠近南边的都市已经开始下雪了,也罢,今年就在这里过冬好了。”
芬瑞尔亚兹莱厄自言自语道,他神情呆滞,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只是眼睛会时不时盯着着面前不断升腾窜动的篝火。
他面前放了一个用碎砖和土石搭起来的简易小灶台,里面传来柴火烧得噼里啪啦时产生的断裂声,旺盛的炉火驱散了黑暗,将这里照射得通红澄亮,焰火的星光在黑色的天幕下稍纵即逝,如顽童一般调皮地耍弄着几丛灌木。
稀薄发灰的云层点缀着这如无尽的蔚蓝天幕,那厚重着天海之间又藏匿着璀璨的星辰,它们或只是匆匆过客,又或者是存世万年,唯一不变的是,那自世界诞生之初就存在的火焰一直安静的在穹顶之下仰望着众星,哪怕有一天世界迎来终结之时,崭新的火焰也会继续与这片天幕星空相拥着入眠。
渐起的薄雾逐渐遮掩住了那残缺的月轮,视野间土地的范围减少了一半,缺少了月光的点缀,无数盏贪婪的绿光逐一从草丛当中幽幽的连贯着涌动起来。
夜晚是掠食动物活跃的时间,放在过去的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坎萨斯堡是这一带最大的人口定居点和贸易商港,来自世界各地的奇珍异宝与钱币被满满当当的装在大肚子货轮、飞空艇以及机动轨道列车之间再运往别处,温和的海域环境以及重要的经济地位让无数怀载着一夜暴富之梦的年轻人陆续踏入了这座城市的门槛。即使不算那些通过非法手段偷渡的异乡人,整个城市里的人口满打满算也能直逼三百万。
这里发财致富的机遇固然比别的地方来的多,但是也相对的,路途之间所要遭受的阻碍也远非其它地方能够相比拟。几条毛色枯黄的野狗正从死人腹中奔走着,那人的脏器被像玩具般被随意的丢弃在一旁,脑袋肿胀得和瘪了倭瓜一样,整张脸都被用牙剥了下来。
想必是哪个小乡村中对着堪萨斯堡的繁荣之景心怀希望的年轻人吧,想靠着脑袋瓜子里都小机灵从城市中赚得一席之地,赚的满盆钵体之后风风光光回到故乡娶一个喜欢的女孩和她共度晚年吧?高崖瀑布艰险无比,升龍之道唯有此径,乌鲤翻身化天龍又谈何容易?
大点的野狗津津有味地扒拉着骨架上的碎肉、品尝嫩滑多汁的脏器刺身,小点的野狗就只能反复啃咬着最坚硬的骨头吸收骨髓的营养来维持生存。它们的毛发因凝固的血渍打结交错,眼珠也由于连夜奔波时的疲惫而充血般的通红,锋利整齐的犬牙也被厚重的白骨磨得层层断裂。
眼前的这些野狗应该是萨尔玛提亚州最后的几批野生犬类了,这些生物由前人类时代野放的大型流浪犬重新演化而来,如果不是“大灾变”的影响,它们理应会过上舒适自由的日子…但现在,野狗也只是被新时代所驱逐的旧世遗民之一,那场灾变彻底改变了世界原有的规律,全新的掠食机器以压倒性的优势将狮子、老虎、野狼、棕熊这些过去的自然霸主杀得一个不剩,野狗也不例外,它们的种族数量已经下降到了和过去历史中所记载的袋狼相当的等级,成为旧时的阴影,落得一个流离失所的下场。
新鲜尸体的血浆味足以传到几公里以外的地区,一团硕大的阴影从灌木丛中猛得蹿出,速度之快就像一道乌黑的雷霆,从天而降的巨爪只一击就把在尸首间埋头狂啃的野狗脑袋拍得稀碎,那是一只足有三米长的塔纳托斯鬣狼,绽放着寒光的獠牙和幽绿狰狞的瞳孔让它光是往那一站就能轻易将寻常的野兽喝退,它是大灾变中由流浪家犬与郊狼杂交的后裔突变而来的异常生命,也是眼前这群野狗的远房亲戚,也是萨尔玛提亚地区最常见的突变兽。
实力上的鸿沟没有让野狗就此退缩,龇牙咧嘴的啸叫接二连三,但那却无法掩饰心理上的怯弱。鬣狼实在太强大了,恐怕在场的野狗全部加在一起也抵不上它一半的重量,那低沉而浑浊的撕咆声从鬣狼的喉管中发出,巨大的力量差带来的沉重压迫感瞬间就击溃了野狗们求生的本能,它们发出几声悲呛的呜咽,仓惶地钻入乱木林地之间四散奔逃。
然而就当鬣狼美滋滋地品尝着碎肉时,一双巨爪从半空中如飞掠的弩箭般彻底贯穿了它柔嫩的脊髓,没等它反应过来什么情况时,锋利的喙啄扎入了它的气管,粗暴地剥夺了它的呼吸的权利。
鹫马,石化鸡蛇,还是狮鹫?管它的呢,这只鬣狼也玩完了,他太大意了,将后背暴露给了天空。
鬣狼无力地垂下四肢,任由藏身天幕的死神玩弄着自己的身体。
弱肉强食般的场景充满戏剧化折的发生在芬瑞尔跟前,旧世的生残者只不过算是过去的亡灵,是本不该存在于现世的生命,如今只可觅得一处偏僻角落苟延残喘。
就算沦落如此境地,野狗也会拼尽此生之力去战斗、去掠食,直至生命的尽头。
那么,他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