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朝天路寻梅真寻梅,卢俞恩驾车送天师(1 / 9)
乌鹊又啼春归后,月沉西楼,清影还依旧。轻霜淡雪红酥手,残云冷树青衣袖。
凄风过尽寒更透,相思难酬,秋娘眉复皱。西窗不顾河边柳,怎堪闺中人更瘦!
(本章所有诗词注解见章节末尾
上元佳节明月夜,即便是地上的雪还未完全消融,却哪里都是一片灯火通明,就连定云山的引魂宫也会庆祝上元节,在定云宫修行的道人们大概会很感激老祖建立道宫的时候没有立太多脱离世俗的规矩,不然在上元佳节可能就看不到这一夜的灯火了。而现在,月亮已经看不见了,东边已经泛起了一片浅白,外面的灯火也已经熄灭,四处都是庭扫的声音。
此时的忙了一整晚的敬至并没有去休息,而是一个人在藏书阁看书。
昨晚道宫内的上元节活动大多是他安排的,不过他其实并没有怎么玩,而是在到处查看是否会失火和安排人,所以别人都是玩了一夜而他是忙了一夜。这一夜的忙碌结束后他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但又想不出那是什么,所以没有直接去睡觉,而是去藏书阁随手拿起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若说幼安写到这里的时候满是遗憾,那敬至读到这里的时候就满是迷茫。他迷茫于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找的那个“他”到底是谁,或者说到底是什么。是曾经丢失的理想吗?是梦寐以求的爱人吗?好像都不是,他还年轻,还没丢失过理想,也没有什么心生爱慕的人。
但他还是觉得这一夜过后自己少了些什么,他说不明白,也想不明白,或许就不该在天快亮了的时候才想起来看书,应该早一点,又或许不该在元夕看元夕词。于是他起身把手中的《稼轩长短句》放回了原来的位置,随后走到了藏书阁外的栏杆旁。
他看着远方,回忆着这一夜里看到的道宫内一些小年轻互相表明心意后相约结为道侣,他们脸上既有腼腆又有大胆,烟花与灯火下的笑容是如此的美好。而他不仅在回忆这美好的一夜,他还想起前几日读到的“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敬椼师兄常提起的桓家那两人现在不就是这样吗?元夕满月对那些互明心意的年轻男女来说是调情的盛景,而对桓家来说那月亮真是一把不见血的刀,而且还是一把无法躲避的刀。
到这里他停下了,因为他想到了自己也才二十一,想这么多干什么?这不过是一个月圆夜罢了,而且自己也该睡了,白天的事务要交给别的师兄师姐们了。
他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路上想着敬椼师兄年前告诉他的这一年的宫中事务交给他打理然后就骑着个毛驴下山了,他其实也想下山去看看的,但他也觉得藏书阁同样很不错,所以也没推辞。不过说是交给他打理也不是什么都让他做,毕竟上面有几个师叔做监宫真人,还有那么多师兄师姐,自己根本不用管太多事。
对了,想起那毛驴,敬椼师兄说的是要去京城,这一去三千多里地,那毛驴能走到吗?罢了罢了,敬椼师兄既然选择骑毛驴去京城那自然有他的道理,不想了,睡吧。
大路朝天。
现在的敬椼还一个人骑着毛驴在向东的大路上缓缓前行,至于他为什么会在年前买一头驴而不是一匹马,是因为他没骑过马,怕摔着,还是驴要温顺一点,虽然比马慢很多,但也比牛快多了。
不过他现在后悔了,驴的确是比马温顺一点,但一点不顺就不走了,怎么都拉不动,所以半个多月了他才走了不到六百里,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还是得去买匹马才行。
半日后,敬椼在日落前赶到了最近的宣汉县城,他牵着驴走到了一家小客栈门前。
客栈里跑堂的堂倌见外面来了个人,那人穿着深青色道士云游衲衣、头顶着细碎小雪,牵着头驴站在门口,于是他立马跑出来半躬着腰说:“道长可是要住店?”
敬椼见这堂倌眼力见倒是不错,抖了抖身上的雪后打趣道:“堂倌儿,我这驴饿了几天了,怕是要吃一整晚才能吃饱,贫道估计也得找个偏房等它一晚才行。”
堂倌立马心领神会也跟着打趣道:“道长,这空的偏房倒是有,不过道长这驴要是吃一晚上,可得不少草料。”
敬椼像是早就料到一样顺手掏出了一钱银子拿在手里说:“那还烦请堂倌别给贫道这驴饿着,它脾气可倔着呢。”
那堂倌见着银子后马上身子又向下躬了一些且笑着奉承道:“道爷里边请,您放心把这驴交小的,今晚就是小的不吃饭也得给它喂饱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