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行刺(11)（1 / 1）

张掌柜黯然道：“耿公是因为我兄弟二人所误，才未能杀了老贼，害得耿公十族尽诛，牵连多少无辜之人送了性命。每思及此，心中便十分痛恨自己所作所为，所以无论多么困难，我兄弟二人也要杀了老贼，成全耿公之愿。”

耿义附和道：“不错，我们不但要杀老贼，还要用寒月宝剑杀了老贼。”计灵应问道：“那剑不是已经折断了吗？”

耿义道：“老儿一直将那剑柄留着，这些年里又寻了上好精铁，重新铸就了一把，藏在山洞里面。计兄弟，我给你看一下。”说着，他起身走进山洞，不一会儿，再猫腰从洞里出来，手里拿了一件用红布包裹的物事，走到计灵应身旁坐下。

耿义打开红布，里面果然是一把短剑，他将剑从鞘里抽出，但见剑长不到两尺，剑宽不过寸半，剑身虽黝黑却铮亮，泛着隐隐寒光，在距剑柄处的剑身，刻印了“寒月”两个字在上面。

耿义持剑砍向旁边的一块大石上，但听得“哧溜”一声轻响，那大石断开两半，断开面光滑齐整。计灵应不禁赞道：“好锋利的宝剑！”耿义还剑入鞘，道：“老儿不但要用这宝剑刺在老贼身上，还要将这块红布盖在老贼的尸首上。”

耿义将红布展开，计灵应这才发现红布上面写了几列大字，他脱口念道：“终有寒月光，四海尽光昭，大明忠烈景清，为故主诛篡贼。”后面还有几列小字，写着：“癸未年四月庚申，大明建文故臣景公讳清，于奉天殿……”云云，大致叙述了景清为故主报仇、失败被诛的情况，计灵应叹道：“原来耿老前辈不但要行刺圣上，还要借此将景大人如何被族诛的事告知天下。”

耿义慨然道：“不错，老儿重新铸剑时，便在这剑身刻上‘寒月’两字，再写下这块红布，便是要让天下人知道，耿公乃是忠臣烈子，是忍辱负重、为报故主之仇而死，并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并非贪赃枉法、意图犯上被诛。”计灵应道：“要如此行刺圣上，岂非更是困难？”

张掌柜说道：“我们也知道行刺老贼极不容易，但若不还耿公一个清名，老夫一辈子寝食难安。计英雄，你可知道，如今全天下的人都耻笑耿公、辱骂耿公，尤其是耿公原籍之地，老贼不但诛了耿公的乡邻，还特意加重真宁县税赋，较其他地方高了三倍不止。我们后来又曾到过那里，当地乡民听得我们提到耿公，便破口大骂，说他既贪生怕死，卖友求荣，已是污了祖上名声，为何不知悔改，又贪赃枉法，贪得无厌，被发现后竟意图不轨，犯上作乱，害了这许多人的性命，牵连这一县之民遭罪。我们无论怎么说，乡民全然不听。”

张掌柜怅然长叹一声，又道：“我们便想着要如何杀了老贼，还得耿公清白，却一直未能行事。不过三年前，我兄弟俩结识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此人博闻多智、见识不凡，且素怀侠义心肠，我兄弟俩得他指点，终看到一丝机会，方才到了此地。”

计灵应听张掌柜说到这位了不得的人物，想起在铁匠炉时耿、张二人所言的宾先生，心中暗道：“莫非便是那宾墐，听说此人倒是有些急智，不过人品低劣，贪图富贵，断断然谈不上侠义。对了，宾墐与赵王门下护卫指挥孟贤过从甚密，莫非便撺掇两位老前辈来行刺圣上，只是这于赵王有何好处？便是圣上有什么不测，自有太子、太孙在前，还有汉王虎视眈眈，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赵王，却不知这宾墐打的是何主意？”他心中这般一想，脱口问道：“前辈所说之人，便是那宾墐吗？”

耿、张二人相视一眼，皆露出茫然之色，耿义道：“倒是姓宾，却不是叫宾墐，宾先生名鸿，江湖上有个外号叫‘归云客’。”计灵应并未曾听说过这个名字，道：“归云客宾鸿，小子江湖上见闻不多，倒是未曾听说过。”他闻听这宾先生不是宾墐，心下更是奇怪，自己与他全无瓜葛，昨日却为何又教耿义几人拿下自己，取了那紧要物事？

张掌柜微微一笑，道：“宾先生在江湖上露面不多，计英雄没听说过，也不奇怪。”他接着说道：“我兄弟俩与宾先生闲谈过往，宾先生闻听二弟自小居于上都附近，便道：‘上都附近有一座叫做小山，形似打铁的砧子，故而叫做砧子山，矗立在草原之上，倒是颇为神奇。’二弟便说他自小正是住在那里，不过当地的人却是叫此山为金子山。”

计灵应此时方听得这座小山的名字，心中暗道：“难怪我对骆献诈称此山有宝藏后，他便轻易相信，多半他知道这小山名叫金子山，便猜测是因为藏了许多金银财宝而得名，想不到我胡诌一番，却应了这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