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两张合影（3 / 3）

“谁？谁穿不了？”我们都很纳闷。

“大裤腰，大裤腰的脚大，41码，这双皮鞋太小了。”

“41码？一米六的女人穿41码鞋？”大姑和文雅一齐惊叫起来，而我的内心也仿佛被锤子敲击了一下，迅速崩出了几颗火星——女人，一米六，大脚，41码鞋。初春的天气，我的脑门上布满了汗珠，我立刻掏出文雅在上海给我买的摩托罗拉牌手机，第一时间把这个情况报告给鲁师傅。鲁师傅在电话里肯定了我的想法，他说他早就联想到是不是女人作案，已经派了颢哥他们对银行所有的女职工以及与黄行长有交往的所有女性都进行了调查，但是仍然一无所获。鲁师傅最后告诉我说：“大龙，我们肯定遗漏了什么，等你回来，咱们再好好分析一下。”

鲁师傅的话似一盆凉水浇灭了我骤起的热情，我不免感到有些灰心丧气，直到我们在三叔祖和严铁锁的家中分别发现了两张不同寻常的合影照片，我的脑细胞才又活泛起来。三叔祖堂屋北墙上挂着一个落满了灰尘的相框，几张照片歪七斜八地躺在里面，其中一张照片是我三叔祖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小婴儿，旁边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男孩一手拎着铁环，一手握着铁环钩儿。我大姑指着婴儿说：“大龙你看，这个婴孩就是你啊，这个男孩是你铁锁大爷的儿子大蝰，严大蝰，”大姑拿着照片转脸对姑父说，“我记得这张照片好像是你拍的，你刚买了照相机，对拍照有瘾得很……”

我姑父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你看大蝰手里的铁环还是我给他焊的呢……”

我原先的影集中，有一张和这张照片极为相似的合影，只不过合影里少了手拿铁环的严大蝰，所以我一开始并没有对这张照片感到惊奇，让我感到惊奇的是我们在严铁锁家中看到的一张集体合影。合影中共有六人，三个年轻女人坐在前面，三个年轻男人站在后面，这是那个年代最经典的集体拍照姿势。我所惊奇的并不是在照片中看到了我大我娘，还有我大姑和姑父，而是看到了严铁锁和大裤腰，尤其让我惊奇的是他们在照片中所处的位置，我大姑后面站着姑父这没什么好说的，可是隔着大姑和姑父，我娘后面站着的却是严铁锁，大裤腰后面站着我大，这太不合乎情理了，他们是故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

照片下方有一行小字：前排左起李美云蹇少春姚杏芬后排左起严铁锁苗国兴蹇少秋。见我对这张照片凝神瞩目，左看右看，似乎想看穿一点什么，两鬓斑白的严铁锁主动凑过来说：“大龙啊，那时你大你娘还没结婚呢，你看看背面，背面写着字呢。”

我把照片翻过来一看，果然上面写着一句话——蹇庄大队学毛选积极分子留影纪念。

“这么说，我大我娘是因为这个结缘的？”

“差不多吧。”

“这么说，你和我大的关系很近喽？”

“那当然。”

“那你和我娘关系怎么样？”

“这个……”

“大裤腰和我娘关系怎么样？”

“很好啊。”

“可是我大突然不见了，你和大裤腰没有发现什么吗？”

“……”

“大龙！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我大姑突然间插话进来，转脸对严铁锁说，“铁锁哥，大龙这孩子自从当了刑警，对他大当年失踪的事情越发上心了，这是职业习惯，你别多心啊。”

“看你说的，我把他当成大蟒看呢，怎会多心呢。”

“大蟒……铁锁哥，听说大蝰为了大蟒的事情受了处分，心情很不好，躲着不见人，那个彩云也不理解他，对他冷脸冷腚的，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啊。唉！你说他留着那间宿舍干啥，他岳父给他的那片院子，就是大蟒两口子住进去也阔绰有余……铁锁哥，你最近看过他没有？”

大姑说这段话的时候，我注意到严铁锁的表情像六月的天气一样丰富多变，当他听到大蝰名字的时候，他那本来平静的面容突然阴沉下来，太阳穴附近的血管如同受了惊吓的蚯蚓一样突突鼓动了几下，当提到大蟒的时候，他的鼻翼抽动了两下，深深地叹了一口长气，一双眼睛里充满了忧伤、哀怨、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