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有惊无险（1 / 1）
项阳城已经进入深秋时节，万木萧索，长空寂寥，今天的太白楼也如这秋景般，门可罗雀。盖因，昨天太白楼贴了一个今天停业修整的牌子。门口的迎宾还在，后厨的厨子们正在紧张地准备着各项珍贵的食材，孙万也在盯着工人把一些精美的装饰物，摆放到五楼最大的那个包间，也就是南柯说的尊爵包。
郡守府，梁元宝正在和郡守张缪交谈。“姐夫，我以前整日流连花丛，飞鹰走犬，不务正业。还老是与人结怨，给姐夫惹下了不少麻烦。而今我幡然醒悟，觉得这些年实在是蒙姐夫辛苦照顾、保护。我也想回报一二，今天我做东，请您和姐姐一起，去项阳城太白酒楼品尝一下他们的最新菜品，我也略备薄酒，敬姐夫几杯。”
张缪玩味地看着自己妻弟的拙劣表演，虽想直言拒绝，但还是想给他一个机会，才勉强道：“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地走上一遭，你姐就不去了，当着姐一个妇道人家，有些话也不好说，不是么。”张缪略有深意地说道。但是草包梁元宝却没听出其中含义，向张缪告辞后，便乘车赶往太白酒楼提前做准备了。
张缪拍了拍手，一身影从堂后走出，步履轻盈，竟是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你与我同去，我倒要看看，这个沉寂了多年的捕头，到底是哪方的人马，其目的又是什么？”那个身影只是略点了一下头，便又隐入黑暗之中。
酉时二刻，一架虽不奢华但极其考究的马车，停在了太白酒楼之前，一黑衣壮年，从车上跃下，将车帘挑开，从车上将一人扶下来，这所来之人便是张缪。梁元宝和老板孙万在楼下迎接，却不见南柯的身影。
梁元宝将张缪引入楼中，孙万紧跟身后，未敢开口。张缪走进堂内，向二楼看去，便见到楼上所题之诗，也是为其气概所叹服。待到登上三楼，见到楼中对联，更是感叹文思之巧妙，也看出了这其中的门道。待到五楼尊爵厅，装饰考究，不艳俗，每个装点都是恰到好处。推开窗，便能一览项阳城长街之繁华，极目远眺，也觉得与天空拉近了一些距离。
等待张缪坐于主位，梁元宝刚想吩咐孙万把那坛好酒上来，张缪却说道：“人还没来齐呢？我说的对吧，南捕头。”
身在五楼其他包间等待的南柯，似有所感，看向窗边，此时已经多了一个黑衣人。南柯惊起，心想这是杀手、刺客、还是盗贼？南柯将手刚放于腰间，只见银光一闪，一柄长刀已架于脖颈之上。南柯瞬间明白了实力差距，心想如何才能逃脱时，已经被此人逼着出了包间，向着尊爵包厢走去。瞬间南柯明白了，此人的目的是郡守。但是如何提醒郡守做好防范呢？就当南柯想弄出些声响提醒一下郡守时。一个声音传来：“影子，你下去吧。”只见黑衣人收回长刀，转身消失于黑暗之中。南柯大惊，竟然是郡守的人，看来自己的阅历太少，把事情都想的太简单了。
南柯几步进入尊爵包，单膝跪地，说道：“下官知罪，请郡守责罚。”
张缪说道：“南捕头，何出此言，你工作兢兢业业，为人公正清廉，我为什么要罚你呢？”
南柯明白这时候说什么推诿的事情，都是在取死。
“身为捕头却与商贾合作，收取商贾一成利润，罪其一，身为捕头却私下结交郡守家眷，罪其二，身为捕头却想用利益与金钱污染郡守名声，罪其三。”卑职实在是知罪，请郡守责罚。
张缪笑着说道：“我实在是看不透你，多年沉寂，为何最近忽然如此跳脱。看似为官清廉，但收取商贾股份，虽收取股份，但却没用到自己身上，而是用来收买人心。明明是个武夫，但却能写出那种千古名篇，明明没有经过商，但想出来的方法，连最精于算计的商人也想不出。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是谁的人。”
南柯只得双手抱拳：“卑职并不是谁派来的，郡守可以明察。我其实就想，让兄弟们外出抓贼时，不用为家里一家老小的生计而担心，让兄弟面对艰难场面，和无法战胜的匪徒时，能够为了家人，为了郡中民众，为了郡守，悍不畏死，奋勇争先。能够让兄弟们，不再被看不起，我们虽为吏，但国家兴亡，小吏亦有责任。我之所以想往上爬，就是想，当案件发生的时候，我能有机会去负责，而不是顶着个捕头的头衔去处理一偷鸡摸狗，打架斗殴的事。古之先贤有云“为官者，当为天下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君主平贼寇，为王朝万世开太平。”此乃我毕生志愿，纵前路刀山火海，我亦往之。”南柯此时并没有再低着头，而是挺胸抬头，直面郡守的审视目光，眼神澄澈，句句发自内心。
张缪看着跪于厅中的南柯，做了最后一番试探。：“影子，将这言行乖张死不悔改之人带下去，杀了！”南柯虽有不甘，但依然说道：“卑职领罪，毫无怨言。一望郡守不要牵连我的下属，他们毫不知情，二望郡守不要牵连酒楼店家，他只是为我提供了场所。只此二点，卑职死而无憾。”
张缪说：“你就要死了，就没有什么不甘与愤怒么？”南柯答：“没有不甘与愤怒，只有不能完成理想之遗憾。但，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说完便不再反抗，只等那个影子的到来。只见梁元宝瑟缩在一边，好几次都想要为南柯说情，但姐夫积威已深，实在是挪不动步啊。但当影子出现，将要把南柯带走时，梁元宝终于在角落中走出来。
“姐夫，我求你，放了南捕头吧。大不了我以后听你和姐的话。我虽然听不懂南捕头说的理想是什么，但也罪不至死啊。”梁元宝实在是不忍心这个会写诗的捕头被杀。
张缪看到梁元宝竟然能为了刚认识的南柯，向自己求情，眼角流露出一丝欣慰。
“我还以为你知道自己要死了，会破口大骂，过一过嘴瘾了！有些人似忠实奸，但在生死之间也会暴露本性。你到死之前也没有出言谩骂，足见你是真的心中无愧，你通过了我的考验，可以不用死了。”随即，挥了挥手，影子便消失在厅中。
南柯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现在稍一松懈，身形摇晃，差点跌坐在地，自己还是年轻呀，好在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