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1 / 1）
参加救援的人员一律在家休整一周，有玉这才在宿舍补了一个长长的觉，睡得昏天黑地，直到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他起来开门，原来是田齐，田齐说：“怎么还睡呢？走，咱吃饭去。”不由分说就拉着有玉出去，经过这次支援，两个人患难与共，感情又升了一层。路上有玉说：“田齐你家条件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到这里吃苦？这就像是那温室的花朵，偏要去外面经历风雨？”田齐说：“温室内花儿长得再艳，可没人看呢？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嘛。”两个人正说着，忽然听到后面道：“这俩谁在压马路呢？”两人回头一看，原来是王江红和孙丽丽，田齐说：“怎么在这儿见到你们？”孙丽丽说：“是啊，我们俩刚下班，你俩去哪儿？”田齐说：“我们正准备去吃饭，你们去不？”孙丽丽对王江红说：“田齐可是个隐形富豪，咱蹭她一顿，对她来说也就是毛毛雨。”就对田齐说：“正好，我们还没吃饭呢。”四个人就去了一个热闹的餐厅，一落座王江红说：“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田齐就看着有玉，有玉脸就红了，说：“我们还年轻，不急。”这句话，就是公开了他们的情侣关系，田齐的眼圈就红了，孙丽丽说：“哈哈，田齐都不好意思了。”田齐抹了一下额头，说：“你说谁呢？”然后叫服务员拿菜单，将菜单递给了王江红，道：“妹妹今天高兴，便宜你们了。”孙丽丽把菜单抢了过来，道：“我来，今天不“宰”她一把，更待何时？”但也只点了五个菜一个汤，无非是一个糖醋鱼，一个干锅鸡，一个拔丝地瓜，一个酸辣土豆丝，一个辣子鸡块，外加一个西红柿蛋汤，田齐看了道：“你就这点能耐？”孙丽丽道：“点多了也吃不了，这次就饶了你们俩。”田齐笑道：“这次不宰，等我们办喜事的时候，份子钱可不能少啊，最起码也要一百块钱吧？”孙丽丽道：“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就怕你们不办呢？”田齐道：“为了你们的份子钱我也要大办。”说完，大伙儿都笑了，王江红道：“话又说回来了，在老家办还是在省城？”有玉道：“要办就在老家。”王江红对田齐道：“在我们山东结婚，那规矩可多着呢，你不知道，闹婚闹的凶。”田齐道：“嫩老虎碰上老狐狸，我才不怕呢。”王江红和孙丽丽就笑了。王江红又道：“我作为过来的老人，可要跟你说一下，这结了婚，和不结婚是不一样的奥，婚前花前月下，婚后柴米油盐，结婚前就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到外面吃饭，筷子一扔就走人了，可在家里，谁刷碗，谁拖地？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闹个鸡犬不宁，你们准备好了么？”田齐道：“这有什么？到时我就辞职不干了，专心当家庭主妇，我乐意伺候人。”孙丽丽道：“哎吆吆，这还没过门呢，就向着别人说话了？”王江红道：“还不止这些呢？你知道咱医院小林护士吗？”田齐道：“认识，是心内科的林青青吗？”王江红道：“对。”田齐道：“她怎么了？”王江红叹了口气，道：“你们还不知道吧？说起来这个林青青也是挺惨的，从小家里穷，没吃的，没喝的，就像是个没爹妈的孩子，她的爹妈眼里只有她这个弟弟，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把这个闺女恨不得踩到泥里去。不过人家林青青也争气，考了好学校，找了个份工作，总算安定下来了吧？他爹妈也跟着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养大她不容易，让她帮帮他弟弟。咱平心而论，谁养孩子容易？再说了，林青青上大学那会儿都是自己挣钱，没让家里出过一分钱，好了好了，又碰上了这么一个弟弟。你也知道我们的工作，累不说，没日没夜两班倒，生物钟都紊乱了，挣个钱容易？他弟好吃懒做，就知道要钱，林青青这哪是姐，简直就是扶弟魔。本来林青青找了个对象，对象条件也不错，一听有这么个弟弟，人家就打起了退堂鼓，你说除非断绝关系，否则结了婚这就是个无底洞。”田齐道：“这就是她爹妈的不是，是你养儿子，不是人家养儿子。”孙丽丽对有玉道：“听说你也有个弟弟？”田齐道：“他们兄弟个个都争气，他哥哥是村长，他弟弟是解放军战士。”孙丽丽又道：“田齐，倒时你问他要多少彩礼？”田齐道：“人家要咱就不错了，哪还奢望什么彩礼？”孙丽丽道：“那怎么行？彩礼要少了，显得咱跌份不是？咱婀娜多姿，百伶百俐的，哪能让有玉这小子随便捡着了？”王江红道：“孙丽丽，你不要在这里给人家灌输封建思想，只要两个人能走在一块儿就已经很不容易啦，你想啊，中国有十多亿人，大家又相隔万里，能走到一块儿真的是缘分，财富都是身外之物，流通是它存在的价值，纵使你有个金山银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有啥用？两个人相濡以沫，携手到老才是真的。”田齐道：“还是我王姐姐说的对。”孙丽丽道：“我也就这么一说，田齐她们家是大富豪，岂在乎这点钱？倒时还不知道陪多少嫁妆呢。”有玉就这样听他们左一句，右一句，自己就不说话。
说了一会儿，菜上来了，有玉说了一句：“咱们喝点酒不？”孙丽丽道：“你们男的怎么就知道喝酒？酒是你们的命吗？”有玉道：“你们不知道在我们村叫无酒不成席，招待客人不拿酒，成何体统。”王江红道：“别人可以喝酒，你呀不能喝，你和田齐都要结婚了，要保证自己的身体，将来生个健康宝宝，喝酒杀精。”孙丽丽道：“这个就是胡说了，不合格的精子根本就没机会和卵子结合，哈哈哈。”田齐就对有玉道：“两个已婚人士说话越来越不着调了。”孙丽丽道：“兴许有玉在课堂上对着学生们说，就不兴我们在饭桌上说？”田齐道：“怕了你们了，赶紧吃菜吧，堵住你们的嘴。”几个人就动起了筷子，可没吃几口，就听到隔壁声音一阵嘈杂，有板凳桌椅移动的声响，孙丽丽道：“是不是隔壁醉汉们打起来了，这声大的，楼都要震塌了。”田齐道：“管他呢，要是他们打个头破血流，我们就将他们送到医院去。”恰好服务员进来送菜，孙丽丽道：“隔壁干什么呢？”服务员道：“两个人打架，一个倒了下去。”孙丽丽道：“真是打架？”服务员道：“都喝了不少，不知因啥吵了起来，一个倒在地上起不来了，怕是出了什么问题，你说晦气不晦气。”孙丽丽道：“真的？”然后看了看他们三人，几个人同时撂下筷子，走了过来，这时门口堵得沸水不通，都伸着脑袋在看热闹，有玉喊：“麻烦大家让一下，我们是医生。”众人听了，立马闪出一条道来，四个人就过去了，王江红看了，道了句：“我的娘来。”原来地上一片狼藉，荤菜素菜菜汁铺摆了一地、碗、盘、碟子、酒杯碎片砸得到处都是，在房间的中央，躺着一个人，一个人正俯下身去扶他，可那人的腿却像是两根面条，就是不起身，有玉大声道：“不要动。”那个人被下了一跳，道：“这个人是装的，他平常那么结实。”四个人不顾地上的菜汁，跪在了那人的周围，有玉俯下身去摸了摸他的脖颈，然后附在他的耳边道：“先生，你能听懂我说话吗？”对方点了点头，有玉道：“那你动一动手指。”那个人动了动手指。有玉道：“那你再动一动脚。”那人的脚却没动，有玉又掐了一下他的腿，问：“疼吗？”对方摇了摇头。四个人不妙的相互看了一下，田齐道：“怎么办？”王江红对众人道：“有电话的麻烦打一下12。”又对田齐他们道：“神经估计出现了问题，这时候不能动了，一拉扯反而更麻烦，我们做不了什么，必须等专业工具来，这个人生命暂时没危险。”有玉问了一下旁边的人，他们道：“刚才两个人吵吵起来了，他的腰撞到了桌子的一角，人就倒下了。”田齐将那人的腰带解开，众人看了，就道：“你们不是医生吗？你们都杵在这里干啥？赶紧治呀？”有玉一阵苦笑，那人又道：“那要你们有啥用？”有玉、王江红却都没说什么，这种人越跟他理论，他们反而越来劲。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还带了专业器具，有玉他们首先帮忙将他的头部固定好，然后将身子也一一固定好，慢慢的将他的身体弄到了担架上固定好，这才抬着走出了房间。待人走后，田齐道：“这人能恢复吗？”有玉道：“这要看他造化了，如果神经接的上，还好，怕就怕后半生在床上过来，所以说冲动是魔鬼，我们村也有这么一个人，瘫痪了。”四个人整理衣服，这才发现胳膊上、腿上全沾了食物和菜汁，王江红道：“怎么办，这饭咱还吃不？”田齐道：“吃，怎么不吃？”咱去洗洗手，将衣服擦擦，接着吃。四个人在厕所将衣服、手洗了洗，又洗了脸和脖子，重新落座，这时候糖醋鱼已经凉了。糖醋鱼是一道及其复杂的菜，需要的时间也比较长，先要将鲤鱼去鳞去内脏，然后切好花刀，放到油锅里炸成型，然后浇上糖醋汁，摆盘上桌，好的厨师摆得就像鲤鱼跳龙门的样式，都舍不得人动筷。四个人匆匆扒了几口凉饭，准备结账走人。服务员走过来道：“已经结过了。”四个人愣了一下，王江红道：“噫，今天遇着熟人了？”有玉对服务员道：“你跟你老板问问，到底是谁结的账，我们受人恩惠，总要说声谢谢。”服务员就出去了，一会儿回来道：“我们老板说了，你们今天所做的令他很感动，今天就算他请大家了，他还说欢迎你们常来，这是我们的荣幸。”
四个人道了谢，出了门，来到大街上，四个人就此分开，王江红和孙丽丽各自回家去了，有玉和田齐就一块儿往回走。有玉看了看天，一轮月亮在当空，道：“今晚的月亮好亮啊！”田齐道：“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有玉道：“你说我们的家人此时是不是也在看这轮月。”田齐道：“可能吧。”又道：“有玉，你是不是想家了？”有玉点了点头道：“去支援灾区，什么都没想，夜深人静的时候就特别想家，特别想家里人，当时我就想，要是死了，殉职了，你们一定要将我的尸体送回村里安葬，葬在我的爹娘的旁边，我就满足了。”田齐道：“孤苦伶仃的，你将来也要有自己的儿女，还要有一个人在你旁陪你。”有玉叹了口气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乡，那是我们人生开始的地方，我大部分的记忆都定格在了那里，那时候爹妈还在，爷爷奶奶还在，弟弟还小，转眼好多人不在了，悄无声息的，那个时代可再也回不去了。”田齐点了点头，道：“旧事物总要被新事物所取代，这是不变的真理，一切都要向前看。”
两个人一块回了宿舍，田齐道：“你赶紧将衣服脱下来，我去给你洗洗吧。”有玉道：“这个不用，我自己会洗。”田齐道：“你们洗的不干净，你还害羞呀？”有玉道：“不是。”其实还是有些害羞。然后自己出去端了一盆水，开始洗头，田齐就坐在床边看着他，有玉一边洗一边道：“那晚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田齐道：“你希望发生什么？”有玉道：“我那晚喝醉了，隐隐约约的好像。。。”田齐明白他想要说什么，想了一下道：“我如果说是，你相信吗？”有玉突然睁眼望着她，泡沫浸了他的眼，他又闭着眼道：“真的吗？我们真的。。。那什么了？”田齐就哈哈笑了，道：“怎么？你的初夜就这样没了，是不是挺失落的？”有玉道：“你是不是在说笑？”田齐的脸色马上变了，好像生气了，道：“我可没闲工夫跟你说笑。”有玉就沉默了，他洗完了头，又用毛巾擦了脸，对田齐道：“赶哪天找个时间，你和我一块儿回村里看看吧？”田齐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道：“真的希望我陪你？”有玉道：“当然了。”这是田齐一直梦寐以求的，可真的从有玉的嘴里说出来，田齐反而退却了，她希望得到他的心，而不仅仅是尹玲的替代品，她觉得自己和有玉比起来，自己很渺小，自己怎么配的上他，自古良马配好鞍，美妻伴俊男，她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有玉在等田齐的回答，田齐反而不吱声了，有玉道：“田齐你怎么了？”田齐道：“没怎么。”却始终没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又道：“今天天很晚了，我要回去了。”就要离开，有玉道：“我送送你吧？”田齐道：“不用，时间还早呐。”就消失在夜色中。
一连几天，田齐都没有来，而上班后，两人的班又恰好都错开了，白见不着面，一个上白班，另一个上夜班，一个上夜班，另一个上白班。一天，有玉下班的时候，护士过来说电话有人找，有玉过去接了，原来是有满，有满道：“哥，咱好多年没见了吧？”有玉道：“有八九年了吧。”有满又道：“救援的时候也没看到你。”有玉道：“你还说呢，我看了好几波的解放军过去，就没发现你。”有满道：“哥，院里给我批了假，我近期可能回乡探亲了，倒时你也回来吧，咱兄弟见见面。”有玉道：“什么时候，我这就打报告。”有满道：“可能就在这一两天吧，探亲回来后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有玉道：“那敢情好了。”有满道：“你回来的时候也带着嫂子一块儿回来吧。”有玉道：“什么嫂子，我没有。”有满道：“有就带着，让家里人看看，我们也瞧瞧，你也到了结婚的年龄了。”有玉道：“你还不是一样？你和黄秋还有联系吗？”有满道：“我们一直联系着呢，飞鸽传书，她早就盼着我回去呢。”有玉叹道：“这一晃好多年又过去了，当时她来我们村唱戏，我现在还记着，感觉就像是在昨天。”有满道：“那时候她还不是我女朋友，现在我将以女朋友的身份带她回去，哥，你有机会也要谈一下。”有玉道：“我，我还早着呢。”挂了电话，他就找田齐去了，田齐却没来上班，有玉就向主任打了回乡的申请，很快就批了下来，这个间隙，有玉又去找了田齐，田齐一直不在，后来问了一个护士，护士说她也请假回家了。有玉就纳闷了，以前她一有事儿就找她，两个人无话不谈，现在不知怎的却突然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了隔阂，她请假了也不告诉自己一声，有玉有些失落，本来他已经接受了田齐，可最后她还是躲开了，女人真的很善变，有玉有些看不明白，当初尹玲为了前途，离他而去，如今，田齐又不知所踪，走时甚至都没告他一声。也是，自己是一个穷小子，除了专业上有点儿小才之外，一无是处，有哪个女孩会喜欢？没钱没前途，自己都不喜欢自己，田齐家庭条件那么好，他会看上自己？人家只是玩一玩，玩累了，自然就会离开。有玉这样想着，收拾行囊，一个人踏上了回墨市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