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焦虑和改变(2 / 2)
对,家里时常发生矛盾,我的父母时常吵架,我也时常为此焦虑。在他们身边时我会焦虑,即使父母没有吵架,但稍微有些要吵起来的迹象,我就会心里一沉、焦虑不休,不知什么时候家里又要冷冰冰了。不在他们身边时我也会焦虑,当我有意要远离家庭矛盾时,妈却在视频电话中详细地倾诉给我,这使我痛苦,也使我焦虑自己能否有快乐无忧的个人生活。
我其实讨厌回家,每一年临近寒暑假我都很紧张,不光为曲折的回家的过程紧张,也为确定会发生的家庭矛盾紧张,我想要过和谐稳定的家庭生活。大人有自己的泥沼,我说不出对错来。
我很在意他们,尤其在意妈,我渴望得到她的喜欢、她的承认、她的夸奖,所以我一度陪着她与爸对抗,任由“儿童状态”的我像个小丑一样跳起脚来跟爸争吵。
改变发生在去年过年,妈和堂嫂发生了争吵,堂嫂不肯还钱,妈觉得她是有意推三阻四,我不清楚具体的状况,或许是有意或许是真的手头紧,总之妈生气了。她又觉得是爸把钱借出去了,于是也气爸没出息、不护家,总之争吵爆发了。
我仔细地问了情况。堂嫂和堂哥吵架后躺在婆婆(我大伯母家里哭着嘀咕不停,妈当时也在大伯母家,她听见堂嫂模糊不清地似在说“不活了”,心里大吃一惊,接着追问出农药的事情,于是赶紧叫爸帮忙送到医院去,医药费起初也是爸垫付的。后来就一直没还钱,临过年了,妈去要钱,堂嫂先哭穷,说自己手头紧,后来说要微信转账,妈不懂这些,她的微信没有实名验证,转不了钱。妈很生气,说堂嫂不仅推三阻四,还冲她“撂手机”,“转不了钱也大可以把手机好好地还给我”。
不过堂嫂矢口否认“撂手机”一事。
堂哥打电话来,我抢过爸的手机说,先还钱吧,态度要有的,不然电话打来干嘛呢?还了钱不往来也随意。爸是个爱和稀泥的性子,还在双方调解,也就是因为他这样的性子,妈才常常同他吵架,怨他老是站在别人的一方或干脆中立。没有人不想要偏爱和信任。
事情发展到此,“撂手机”的事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这件事也已经不是还钱就解决的事了,妈很委屈,本来好心做的事结果彼此都伤了心。我明白这是钱、人情和自尊的事,也是妈对爸积年的怨,以前我劝不了,现在我依然劝不了,我说的话止不住她的泪,也止不住我碎裂的心。我看着妈赌咒骂人,看着她生气不吃饭,看着她穿鞋子要回老家跟堂嫂对峙,看着她白发渐增却像个小孩子。
或许使我痛苦的不是看着他们痛苦,是既不能宽慰他们,反而还将自己也沉浸在这样的痛苦里。
那一天晚上,妈没有吃饭,我快快的吃完就回房间了,弟弟也是,剩下爸爸还在客厅吃,半晌我听见爸的抽泣,我没有开门出去,我的眼泪也流下来了。我躲在被子里哭了很久很久,男朋友跟我说,你要把自己当成独立的人,从父母那走出来,适时的把他们当成他们。
我刚开始不理解,直至看了《蛤蟆先生去看心理医生》这本书。我或许在父母身边时就一直活在“儿童状态”,一直都想象着自己活在他们的关注和连接里,忘记自己已经长大,已经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了。这种“儿童状态”起初难以摆脱,我慢慢的尝试、慢慢的改变,现在已经初有成效,我好多了,听到妈的抱怨精神也不再像以往那样负累,可以开解便开解几句,说些别的趣事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倘若还不行,那便称作有事趁机将电话挂掉,妈冷静一下也可以自愈。通话完,我就努力将这重重怨气挥散掉,去画画、去看喜剧电影、去运动,去做一切能令我忘记通话内容的开心事。
我知道妈心里很苦,她过得不易,也没有人倾诉。以前我怪她,现在我有一些理解她,我不应该为这些责怪妈,妈是把我当作交心的朋友了。
想一想,长大不是要脱离家庭,而是要接纳家人才对,也不是要无顾忌地向前冲,而是要向上攀爬,长成可供父母倚靠的大树。
话说回来,要长成可供倚靠的大树,我就需要多多赚钱,钱始终是我们家焦虑的一大原因,我生于俗世,生有俗念,或许这一生都要为钱焦虑,但我决心不走父母的那一步,有限的钱只照顾有限的人,与人少牵扯少是非。
虽然话说得漂亮,但做不做的到却是另外一回事,我还称不上通透,所以一定要多看书,去从智慧的灵魂那里获得启发和改变——看书这个习惯一定一定不能改掉。
还记得实习时,领班盘腿坐在地毯上整理东西,慢慢地跟我讲:“改变总是好的开始”,或许有些片面,但这句话放在大多数场景里都是对的,也一直激励着我。我完全不记得他当时为什么同我讲这话了,也许是他也发现了我怕改变、喜欢逃避拖延的坏习惯吧。
所以,即使是沿途经过我的人,他们也都希望我变好。当我意识到这的时候,心里突然充满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