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大袖飘荡如蝶翼(1 / 4)
阴晴未定,薄日烘云影。临水柴扉花两径,尽日鸟啼人静。
山南道羊尾驿,少年换上一套白帛素霓裳,头上绑着一根水墨帛带,将铁琉璃色的长发束在脑后,走出天井当院,身后有美人执伞,遮蔽天雨。
好容易走出深山,在这羊尾驿中踏踏实实洗了一个暖水澡,睡到晌午时方才醒来,几套马装衣袍也由衣冠使女裘暖亲手浣洗好了,正挂在伙房里阴干,应东楼换了一身素白衣衫,走出屋门观雨,薄日云影天上,芳草种花院中。
在山中时,天象变幻无常,常常是白日落细雨,半山是雨半山晴的境地。时常有一二隐士伫立细雨中,或侧耳听雨,或施术炼雨,更有那狂士吟啸云雨间,以足踏地,一次次冲上半空,却因境界有限又一次次落下云头。
云中真有御风者,见此情形,投下一道灵风,缠绕上狂士双腿,于是下一次狂士一踏冲霄,身形迈越云峰上,扑腾双臂作飞鸟状。御风者大笑不已,拂袖排空而去,少顷狂士双腿之上灵风消散,一道身形坠下云头。
狂士出拳如捣蒜,道道拳罡砸地,缓住身形下落之势,终于跌落泥潭中,雨水泥水沁润全身,仍是吟啸复吟啸,雨水灌入喉头,不远处数人皆是会心一笑。
出山之后,却被流注之雨留在这驿馆之中,小小天井四四方方,框出一片四方形的天空,应东楼仰天观天井,四水归堂如漏斗,心中不免蒙上一层阴郁色彩。
人在天井中,与那蛙在水井底,又有和异?
应东楼捧起一囊铁莲子,拈起一颗,向空中抛去,铁莲子破空逆雨上半空,欲要冲破天地藩篱,落下时与雨珠同下。少年伸手接住,再度抛上半空,再拈起一颗冲天抛起,两两相撞,半空中响起一声金铁交击之声,震碎雨珠无数。
不远处嗷的一声,羊尾驿小吏抱着脑袋噙着泪花跑进房檐下,额角上被铁莲子砸的隆起如鹿茸幼角,红肿高大,梳妆女官钿金连忙跑过去给他上药,应东楼身旁三四美婢都未出声嗤笑,反倒是公子面露尴尬之色,暗戳戳把一囊铁莲子拢入袖中,好像看不见暗器刚才那小吏就不是他打的了。
青衣小童齐舜卿出现在少年身后:“公子好准头。”
应东楼剜了青衣小道士一眼:“少说两句吧。”
小道士置若罔闻:“驿官是个疼下属的,后院马厩旁种着一片草药呢,随便团吧团吧就是治外伤的好敷药,顶多是疼点。”
应东楼扭头,叠指反手以骨节扣在小道士天灵盖上:“你也跟着他疼会儿。”
小道士捂着头顶哭诉:“给你擦屁股,公子你不说念着小人的好奖赏与我也就罢了,怎么还恩将仇报呢?不是贫道给那小吏治伤,靠钿金那小笨妮子,这会小吏还在那哇哇哭呢。”
“再说你接着陪他,肉打肉不行,换铁打肉你就开心了是吧。”
小道士抹了一把脸,精神为之一振:“公子,要不是看在主仆有别的份上,您还不一定打得过我呢。”
应东楼不发一言,手拈铁莲子,足尖一点地面青砖,身形飘入天井当院,指尖微动,三颗铁莲子咻咻破空,直奔青衣小童面门。
小道士身形急转,青色道袍飞旋鼓荡如花开,将三颗铁莲子稳稳兜住,气机一荡,暗器回射如火铳出膛,气势更胜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