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怎能不惹尘埃（二）（2 / 2）

“说说看呢？”

“简单说来，只四个字——土地兼并……”

王小楠本就不通政治，对这千年前的时事更是不通了。试着将沈括的猜想，转化成她自己的理解，便是：现如今，正值北宋中期，土地兼并很严重也很普遍。一边是富者有弥望之田，贫者无立锥之地。另一边呢，更缺德，富者通过各种门路少报田亩数量，或者将上等田报成荒地或下田，这便可以免去许多赋税；而普通百姓呢，就只能拿自家那一亩三分地的出产来交皇粮，还要将富者瞒报的土地出产一并补齐。但是宋朝统治者，对于寺庙道观买卖民间田产，却有专门立法加以严格禁止的。可是，为什么沈括会判断所遇布衣‘母女’是投献土地给道观的农家呢？一是看衣着与手上老茧，可辨识其身份，加上年轻女子口中不情愿的语气；二来便是这香烛钱向来不好清算多寡，心诚者多捐些，手头紧便少给点儿，这不好明码标价的才是最方便的途径。至于，道观如何将农家土地划为己有，这里面门道颇多。这其中，还难保不涉及府衙内的公人。

王小楠不解：“几柱香便要6余文，听那女子的话音儿，上个月似也来此交过这钱。怎么，老实交税，负担比来此还重么？怎么会宁愿将自家的田出让给别人，再来交地租？！这好荒唐啊！”

沈括苦笑点头。

小楠气道：“还以为是什么清修之地呢？倒不如回去三姑娘岛上去。回去我就搬去同卫工一个院子住去。天天琢磨些工具手艺，也总比这里干净省心呢！”

沈括急道：“娘子，你倒是可以随时回去，你要我怎么办？那岛上也不让我随进随出的。一着急便说气话，我看你还不如我这年纪小的心神稳定。”

“我哪里能和你比了！你是……哼！不与你说”

“反正，我不同意你搬到卫大哥那院里去！这个，给你。”

“这是？”小楠接过一张羊皮卷。

“这是海外堪舆图的复本。我那同窗不肯出借于我，只因那是他家的家传珍品。我便央他让我临摹下的。”

小楠展开那羊皮卷，借着月光打量起来，上面所绘制的，是一副欧亚大陆、东瀛列岛、以及南海诸岛的地形图。与记忆中的现代地图相比，各个大陆与大洋的形状绘制得就太不精确了，许多地方都对不上号。可是，或许是某个炎热的午后吧，或是一点烛光照眏的夜晚，这少年描摹人，也不知在这一笔一画、字里行间中倾注了多少心血。她张张嘴，觉得说一个谢字来回应这份心意也太轻浅了。心中想着，要回家，要跨过的，可是时间之海呀！脸上表情又落寞轻寒了几分，像又回到了初来江南的日子。

一支修长手掌扶住小楠的头，让她靠在尚不够宽厚的肩膀上。还好，她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