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师傅（1 / 1）

走了三张画，李青葫捡回了家人的过去，只是他还不明缘由，不明白为何祖父会横死田中，为何母亲生他而死，为何只是一只水牛就拱死了父亲。“这最后一副画又能告诉我什么呢？是要送我去往生？”李青葫跃如最后一张画张，这幅画内里华光熠熠，李青葫睁不开眼睛。他看不见也不知道就在他奋不顾身跳下去的那一刻，整个梦境都在慢慢地消退了。当他睁开眼的瞬间，朦胧慢慢散去，颇有拨开云雾见光明之感，取而代之的是藤椅上的一具躯壳醒来。他耳边猝然传来师傅的惊呼，“徒儿你终于醒了，我就说你扛得过来。”李青葫先是一脸震惊与悲伤，再是满脸疑惑，试探着问道：“师傅，你仙逝了？你这是来陪徒儿了?”

满脸沧桑的师傅对着李青葫后脑勺敲起了栗子，随后骂道：“呸呸呸！谁他妈说你死了，你活的好好的，你自己看看周围，”李青葫终于完全睁开了眼睛，天还是这么热，塑形框还是摆放在一旁。师傅目光随即变得柔和，“那个，你都知道了？”

李青葫这才反应过来，颇有大彻大悟，劫后余生之感，没有底气地笑答道：“原来如此，那日我在一件阁楼遇到一个怪人，他也没和我说啥，我只好以为这是您怕我太难熬，给我换一处地方去修心。结果那梦中的疼是实打实的啊，我就以为我死了——对了，师傅，我还看到了我爷爷，我爹娘，还有一只巨猿。很伤心，但还是半懂不懂。”李青葫掩藏不住“大难不死”的喜悦，但笑靥中带有无尽的凄凉与悲伤。

师傅慈爱地摸着李青葫头顶，叹到：“其实你梦中的一言一行，所见所闻所感我都是一清二楚的。罢了，你已知晓大概，我这就算顺水推舟，帮你答疑了吧。先说你家里人，其实你尚未出生时你家人和村里人关系不错，至少不僵，这些你都有看得到。其实你爷爷和你父亲是因为简单的嘴馋。当年有只小有修为的老牛寿元将尽，走了狗屎运气衔来一只先天葫芦种走到我们这望牛岭，准备在将死之际”去找一块望牛岭宝地坐化，再用尸身与残存丁点修为滋养这葫芦，到时便可福泽子孙。结果它被你爷抓去炖了。它将死之际是绝无反抗之力的，但心愿未成，就生出了怨念，老牛挺好，怨念设计得也只是牵连个人。于是你爷爷吃那肉会死，但其他人没事。而你父亲，则是老牛心愿未了，在你父亲与一头水牛身上中了一道怨念。所以李推穰才会做噩梦想到给你取名青葫，所以你父亲才会给一头水牛顶死。那头水牛是个老寿星，很有灵性，它偏偏等着自己将死之际再去复仇，不至于被抓起来还要受些苦。它杀完你父亲后正是老死在了望牛岭。再说道你母亲，她的来头大得很，我同你讲也无甚用处，你将来自会知晓。

你母亲呢，同我一样，不是这一隅之地的土著人，或者说本身不是。她显露法相就能自然屏蔽气机，我那时正巧外出，竟也全然无法察觉。后来我才算知道，你这位母亲原身是外头一位道号“阴虚湿王母”的远古巨擘，这次你母亲竟是其九世转世身。我本以为这一方大能早已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了，不料竟能转世在我们这种不毛之地里。这一世转的人身子骨太弱，但天赋应是极高。她尚未修道却能在将死之际能现出本相，回归本性，以生换生。现在她的所有嫁接到了你的身上。这就相当于你一个男子成了她的第十世。不过你不要有什么负担，以你现在的几乎为零的修为是不可能感受得到的。唉，也怪我没有早早发现……”师傅语气流露出了悲伤与惋惜，李青葫一声不吭，因为也确实没听得太懂，但他克制不让眼泪流下，事情的夸张远超他所想象，母亲对他的爱意也超乎他的想象。

师傅接着讲起：“最后说那头老猿。唉~你还猜不到嘛？那头老猿就是你师父我啊，我的事最简单，当年我与仇人血战险胜，然而自己也身负重伤，无奈逃到这鸟不拉屎的荒岛。而后，我隐姓埋名，融入了这村子，也一步步当上了村长。那时我伤得太重，就将如山的猿骨埋在村子底下静养，就取了凡人这样多的的骨质化成人形。后来我觉得我这大骨头应景，于是也将这荒漠中唯一的无名野村叫做巨骨村了。我算幸运，来到这遇到个好看妹子，还能喜结良缘。不过凡人寿命终归太短，我在这里开枝散叶，繁衍后代，佳人却也慢慢老去。于是每一次我都会篡改村里人的记忆，不让他们发现我不是凡人，好让我一直安稳地呆在村长的位置上。其实，按辈分算，你算是我十八还是十九世孙了，都是我耳孙的耳孙了，隔太久了，以后你还是叫我一声师傅吧。其实啊，你师父我是一头异兽，名唤‘呼噜梦华猿’。普天之下，只我一头。那日我实在是忘了自己是那猿猴了，竟然酣睡，不觉间施展了本命神通，让你入梦几日。按常理来说，你确实是要死了。在我这梦中，真没几人走得出来，不过师傅用那葫芦点入你眉心神龛内，护你不被梦境扼杀。”这一刻，李青葫虽说弄懂了事情来由，但看着眉眼含笑的师傅，还是不住地颤抖道：“太夸张了，太夸张了，实在是太夸张了。哪成想师傅您还是我祖宗？我给您跪一个。”说罢，李青葫下跪，磕了个大大的响头，随后又摸了摸自己眉心，确实有些微鼓，好似十分坚硬。

师傅摸一把胡须，又叹道：“我观你在梦中没有对师傅有丝毫怨恨，哪怕以为自己身死也只是怪自己道行太浅，这是很难能可贵的，但师父还是要解释两句。当年这些事，不是我不愿救，而是救不了。那葫芦浑然天成，无比阴晦，连我都难看出端倪，当年它还是个葫芦种时就能屏蔽气机，我全然不知老牛下了恶念。而你娘生你时我刚好外出，又错过了，倒是害惨了你一家子。但如今李家门衰祚薄，你好像是老夫唯一的后人了，老夫绝不会错过你！好好练功，你的路还长。”李青葫绽开笑颜，这一笑好似雨露朝霞，拂去了师傅脸上的阴霾。

他点头道：“嗯，师傅，我爹爹生前说过你是大好人，绝不会害他们的。我自始至终也确实未怀疑过师傅，只是那会儿自以为死去了心里是真的难过。今后我会好好练功的！”

师傅扶着李青葫站起，大笑道：“好好好，不愧我的后人，将来一览外边的三光五嶽吧。”李青葫似懂非懂，自觉将自己又套回了“仰卧起坐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