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狶,山嵘塬(1 / 1)
终于是临近李青葫二十岁诞辰。李青葫随着师傅苦习三载,加上师傅每日为他开窍活络,学了些呼吸吐纳之法。吃喝照旧,拉撒却愈发少了,不仅人强健许多,精神气也有了很大改观。
这日吃过晚饭,他突然就想自个回去见见爹娘,便同师傅知会一声。他也是将近三年没回过巨骨村看上一眼,师傅通情达理,简单回了声“可”又躺倒在藤椅上。顶着烈日三年苦修,李青葫却丝毫不见发黑,只是身体确实精壮不少,现在翻过望牛岭对他来说确实小菜一碟。不过一炷香时间,李青葫稳稳落在坟场前边。当然,这三年村里人日子还是照过,这对师徒的不告而别也只是成了他们茶余饭后时不时的调侃与笑料。自从李青葫入梦了解事情原委后,他坚信了自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生的日子不好也不是他的错。于是,他愈发讨厌这堆凉薄封建的村里人,打心底里和他们划清界限。对于回到村子受人唾弃,他觉得真不如待在父母坟前。就算这里是坟场,也比村子里无处不在的冷眼更让人感到亲切。傍晚,一个人坐在爹娘坟前,不但分享了自己修行进步的喜悦,而且毫不吝啬对师傅的赞美之言。
走在回去的路上,皎洁的月光挥洒而下,披落在李青葫肩头。这时,李青葫心有所感,提起一口气,正手猛地一翻,竟然运出来一道莹白真气。他还揉了揉眼球,有些难以置信。又伸出左手试探着向那白色真气一戳,冰冰凉凉。那道真气自他右手掌心缓缓流向他虬健有力的手臂,清凉舒畅。只是李青葫并不知道,月华辉映之下,这沁其心脾的真气看上去却是如此的阴寒冷冽。
快到修炼沙地,他望着身上真气咧嘴一笑,好像想起什么天大好事,径直向前奔去,竟忘了同躺在藤椅上的师傅打声招呼。是向着那三个苦了他三年的木框!他冲入那三个木框,目光灼热,急忙摆好禁锢之势。这一刻,他猛然发力,真气氤氲,好似膏药一般敷在他结实的肌肉上。下一刻,木屑纷飞,木框崩裂的巨响传来,“仰卧起坐框”破!之后,借着这股势,他强势破开“引体向上框”与“俯卧撑框”,长吁一口气,一副意犹未尽的姿态。莹白真气仍在缭绕逸散,活龙鲜健的徒儿此时俨然一尊纯白石雕。师傅同样喜出望外,大笑道:“我徒儿果真不凡,三年内你就迈入了那’十人境‘。对了,之前没有讲,我设计那三个框框就是拿来检验你是否破境的。现如今,你能运出这道真气,破开这三道框框,那你应是有十人境的实力了。”当时李青葫在梦轩翻阅几本无名书时就也是看过真气一说,有些印象。他知道刚运出真气无法维持太久,师傅话音刚落,这道白绢也是彻底散去。李青葫并不遗憾,只是爽朗一笑,夜空明亮……
这三年来,李青葫长高了不少,但还是比师傅矮了半头,师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带你去一处地方。”说罢,师徒二人走过几里路,来到一处只有数丈高的小土包上,二人爬上去,视野变得开阔。他们望见远方一望无际的黑沙托着几座百丈高山,山体走势不一,有的扁平,有的挺直,但都呈黑黄色。
师傅道:“你看这有几座山有何不同啊?”李青葫睁大双眼,答道:“与寻常山体没有区别。”他猜到师傅话里有话,但还是看不出个什么,只得如此作答。师傅只是笑笑,“我们静坐几日再看看。”于是,师徒二人在这矮小土包上练习导引养生之法,一呼一吸就是过去了五日。这日清晨,李青葫忽然大惊,扯着师傅衣角喊道:“师傅师傅,扁的那座山动了,它移到了另一座山前边!”话音未落,师傅扯起李青葫后颈,向那座山飞去,不消片刻,便已翩然落地。师傅刚一落脚,那座山的背脊大开,居然喷出滚烫的岩浆,连带正砸落下许多土石。师傅喊道:“你们出来吧。”片刻过后,一个山洞中钻出来钻出来一个土石包裹的小家伙,山脊岩浆喷射之口也飞出来一只火红的小家伙,都是长仅三尺。李青葫大惊,这土石包裹的小家伙形似师傅家中一本插画书上的一种名唤蝾螈的生物,而另一只火红的生物周身岩浆流淌,居然是一头生着双翼的小乳猪,抛开满身岩浆不谈,样貌是极讨喜的。师傅看着徒儿慌张的样子,看向两只不速之客解释道:“这头‘土做’的名叫山嵘塬,和我们都不同,是一只先天灵兽,亲和土道。而这只小猪猡称作‘煜狶’,亲和火道。唉,对了,你对这小猪没有一点印象?”
李青葫听师傅一说少少放心,但还是有些害怕,远远打量着这两只可爱的生物,随后挠了挠头,向着师傅耸肩:“好像是没什么印象啊。”师傅又是笑道:“你当真不记得这小猪,当年你是极欢喜它的。”李青葫顿时如淋冷水,赶忙回到:“这这这,这为何会是我养的那头小猪仔?我的那头不是早就死了嘛。这头体态虽是相近,可身上却是岩浆流淌!”不曾想到这小猪能通人言,冲着李青葫有些感慨似的娇嗔,声音酥酥糯糯:“葫芦哥哥,是师傅救了我一命啊,当年……”小猪声音哽咽了,师傅抱起这须臾间便已含泪的熔岩小猪又笑道:“徒儿,为师就来同你好好说道说道。当年啊,这小猪仔的母亲不知怎的从你家偷跑出来,与我家那头暗通款曲,竟在我家菜圃打滚,这孩子妈过于激动,误食了我栽种的一株火熔花。这花是我废了好大心思才搞来的,结果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这花火性过旺,它娘必然无福消受,也就只能被还是胎儿的煜狶吸收进去。当然,煜狶当年也肯定消解不了其中火性,我也料定它活不过三岁,于是伙同你父亲骗了年仅七八岁时的你,同你讲煜狶病逝的消息,我记得那时你还难过了许久。当年我偶然发现这有一座火山,还有一只亲和土地的先天生灵管事,就将煜狶托付给这嵘塬,并用真气为它护体,扔入这岩浆中和火性。话说回来,这山嵘塬比你都要小几岁,整座山人家都能调动,你还是废了些。再后来嘛,就是它俩相辅相成,都通了灵性,个个能说会道。这样看来,你李青葫还是他们师弟。还有啊,它俩的名字都是我查那本《古代厄土词典》取的,‘山嵘塬’即是亲和土道的蝾螈,‘煜狶’即是熔岩小乳猪。怎么样,是不是很形象生动啊?”李青葫缓过神来,连忙向着两位师兄作揖行礼,向着小嵘塬感谢到:“多谢嵘塬师兄帮衬小煜狶了。”这时小嵘塬才开口说话,“哪里的话,师兄弟自应如此。”声音亦是格外的温和柔软。
随后,煜狶收了满身岩浆,小嵘塬也收了一身土石,李青葫抱起眼角还有些水雾的小猪,满是愧疚。小嵘塬则是强装成一位老成师兄,用脚蹼轻抚师弟们脊背,以示安慰。天真烂漫,三人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