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刘渊大战北宫纯 马隆徵请阴阳女(2 / 3)
三人酣战,未分胜负,白毛儿大怒,举弓狂打,白眉儿在后,乘隙祭起长剑,收日光于剑内,转而发出,直射北宫纯。北宫纯早有提防,将镜子往胸前一扣,霎时晶莹剔透,那日光打在后心,不见北宫纯怎样,只闻白眉儿叫声:“不好”,日光正中己身,直打得金冠倒撞,跌下骑来。白毛儿催马向前,大喝:“勿伤我弟。”举弓飞来直取,北宫纯挺刀急架相还。云水吞金兽叼起白眉儿,待至阵中,已是死了。白毛儿有白眉儿相助,尚能应对,此时白眉儿已败,不敢恋战,虚晃一弓,跳出圈外,汉王命鸣金收兵。东海王得胜一场,心下大喜,犒赏三军不提。
且说汉王归营,众将来看,白眉儿双眼紧闭,后心一片黑糊,已无生气,汉王痛哭道:“岂知才至洛阳,大功在前,未安天下,竟被打死。”甚是伤情,白毛儿亦是悲凄,众将士一片哭嚎。汉王见状,恐军心不稳,遂止泣喝道:“两军交战,胜负未分,不得因一人而妄动军心。”令将白眉儿尸骸停在帐前。
众人闷闷不乐,忽有人报进帐中:“启陛下,有一童子求见。”汉王传令:“请来。”童子至中军,打一稽首,口称汉王。汉王问道:“哪里来的?”童子道:“弟子乃米拉山盘木洞金海光佛门下,老师命我来,背师兄白眉儿回山。”汉王闻言大喜,见童子去,说道:“白眉儿幸有生机也。”遂返身回帐,文武将官皆入,汉王说道:“明日出战,孤当亲去,会一会北宫纯。”白毛儿急道:“那北宫纯不知来历,父王以身试险,实为不妥,三军将士,不敢有失。”众人亦跪道:“殿下所言极是,陛下真龙降世,北宫纯不过一介武夫,岂可相提并论。如若胜了,倒还罢了,如若败了,岂非九霄失擎,天塌地陷。”汉王说道:“孤此去,乃试他根底,绝非意气用事,皲手茧足,当趁势落篷,适可而止。”刘景谏道:“若只为试他虚实,何须劳陛下亲出,末将愿往。”汉王摆手,说道:“北宫纯乃世之良将,骁勇过人,又身怀异术,非常人不可敌也,白毛儿、白眉儿亦不能胜,何况你等。若贸然前往,恐遭不测。”众人闻言,方不言语。
翌日再战,汉王披金铠,执长剑,驾宝马,指关上道:“北宫纯,敢否应战?”北宫纯应声出阵,回道:“大都督亲赴阵前,可见军中无将也。”汉王闻言,也不着恼,说道:“你本凉州人士,也与胡部有缘,不知哪里修道?一身本领,着实不虚。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见机不早,悔之晚矣。将军骁果善战,武功盖世,孤甚是喜爱。纵然打死白眉儿,孤亦不怪。那司马氏骨肉相残,致祸四海,大败纲常,百姓陷于水火,天下苦于动乱。将军乃道德之士,当知天命。晋室气数已尽,复归大汉,人心效顺,何不弃暗投明,从顺弃逆,天下无不忻悦。”北宫纯回道:“天命气数,岂是你能算定;弃暗投明,焉知孰为正邪。天下动乱,更何尝不是由你等而致。你不知人臣之礼,自封为王,扰乱乾坤,恃强叛国,法纪安在。今兵临神都,必有大败之愆;不守国规,自有戮身之厄。且早日下马受缚,以正国法,天子开恩,可留你全尸。”汉王笑道:“小儿之见,不足俯瞰乾坤。多说无益,今日你我一战,可见分晓。”北宫纯一拍马,将宝刀抡开,挂动风声,直往刘渊项上而来。刘渊也不闪躲,不慌不忙,待刀至面门,将长剑一挡,压住大刀,顺势一推,往北宫纯前胸削去。北宫纯遂将大刀一撤,又将身子往后一倒,躺在马背上,躲过长剑,两马一错镫,各自转头,又一转厮杀,只见刀来剑往,但见:
好剑势,好刀光。二人阵前相驰骋,各显身手把名扬。好厮杀,好儿郎。鬼哭神愁经百炼,狻猊摆尾斗苍狼。一个佛家子,一个道家将;我拿你,兵取洛阳得天下;你捉我,临危蹈难保图疆。生死薄上书名字,不知何时见阴阳。
二人大战四十回合,不分胜负。北宫纯刀法,也是仙人异授,使开如狂风惊五岳,似雷电撼九霄。刘渊虽是剑法精传,奈何年岁不饶,气力不继,力敌不能久战,随用道术,要制北宫纯,只见默念口诀,心口亮一道红光,登时万丈红霞,辉煌夺目。北宫纯道声不好,忙将镜一扣,通体晶莹,以备不测。刘渊亦是老道,虽祭起霞阳剑,却只眩其目,未打其身,将马一拍,欲走马活擒,猿臂一伸,把手一探,喊一声:“且下马来。”却未得逞,原来手探其身,乃是虚影,如入水中,不触实体。
刘渊大惊,也是迅速,一招不中,急往前一冲,丝毫不作停留,只觉后背刀风袭过,幸得机警,未见有失,回首一看,北宫纯已复如初。刘渊说道:“此宝甚是奇哉,不知哪里来历?”北宫纯不答,策马上来,刘渊也不慌张,心口复亮一道光,遂祭了炎阳剑来,霎时一片红色火焰,熊熊而起,不消片刻,化为一条火麒麟,扑向北宫纯。北宫纯亦不着忙,只把马勒住,待火麒麟上前,欲借力打力。刘渊心中有数,并未催动火麒麟,只拦住前路,使其不得上前。
二人对峙,你不过来,我不过去。刘渊止手,说道:“我有一言,可否问来?”北宫纯回道:“但问无妨。”刘渊说道:“将军之宝,玄妙至极,甚为观瞻。想来定非凡品,不知出自哪座仙山?”北宫纯说道:“你不必话语诓我,师尊传我法宝,曾有言不得泄此宝来历,以免自取祸端。”刘渊笑道:“你不愿相告,也是无妨,然可否取镜在手,让我远望一眼,纵是身败而亡,亦是无憾。”北宫纯说道:“此宝水火不侵,能载万物,纵与你相看,亦不能窥其门道。你既将败于此,看一看此宝,也是无妨。”遂举镜在手,刘渊细看,只见那一面圆镜,镜面如水,镜边如玉,道道白光,似泛波澜,晃人眼目。
北宫纯把手一收,扣于胸前,说道:“宝已看过,你我未见分晓,再来比过。”刘渊摆手,亦将火麒麟收了,说道:“方才看过此宝,倒与我教有相通之处,可容道来一二。”北宫纯说道:“此宝乃我阐家之物,如何与你教相通?”刘渊回道:“且听我讲来,有道是,镜非镜,心非心,心似镜,镜如心。故为心品,离诸分别。所缘行相,微细难知。不忘不愚一切境相。性相清净,离诸杂染。纯净圆德,现种依持。能现能生身土智影。无间无断,穷未来际,由从镜中,现众色相。如是为大圆。其理倒与你这宝有异曲同工之妙。”北宫纯大惊,问道:“你怎知此镜名为大圆镜?”刘渊说道:“世间万物,本出一源,大圆镜智,乃我教神通之法,你既有此镜,故你我相通也。也是缘分,将军何不早早弃暗投明,以成正果。今日你我各自罢去,休战三日,将军可多加思量,三日之后,再来相见,到时是战是和,自有定数。”北宫纯将马一拍,试探向前,却见火麒麟腾起熊熊火焰,心知刘渊妙术,亦道:“你我相峙,终不得长久,不如各自退去,三日之后,再战不迟。”二人各自拨马,两军分别退走。
北宫纯回城中,东海王问道:“将军连胜数阵,士气正当,今日刘渊自投罗网,何不擒住,以止反叛。”北宫纯回道:“刘渊玄通高深,更心思缜密,以退为进,以守为攻,末将虽有克敌之法,却无制胜之术,他不得前,我亦不得前。相持长久,恐为不妙,故退入城中。”东海王急道:“一日不得胜他,一日洛阳有危,将军还需鼓勇前进。”北宫纯回道:“叛军远道而来,粮草不济,只待安守几日,我等四方联结,叛军人心必乱,那时一鼓作气,定获全胜。”东海王闻言,说道:“此计甚妙。”遂命严加防范,不得擅自出城。
且道刘渊回营,众人相问:“既已识得来历,何不乘势而攻,擒住此人,以振军心。”刘渊说道:“虽识得来历,却破不得此宝,你等有所不知,此乃大圆镜,为五龙山云霄洞之宝,镜在人身,人即成镜,一切万物,尽照其中,你只要攻他,便是攻己,不能轻易相伤,否则作茧自缚,得不偿失。孤与他约好三日,乃是权宜之计,他不来攻我,亦是待我等粮草不济,军心不稳之时一举摧之。三日之内,你等守好大营,不得搦战,孤往别处寻法,定能取胜。”遂香汤沐浴,吩咐白毛儿防守,驾土遁,往西千佛洞而来。有诗为证:
五行遁法心守一,无形通幽隐太虚;
须臾才过清江水,咫尺又到千佛西。
话说刘渊纵土遁,到西千佛洞,拜见老师,月支菩萨见刘渊:“你不在洛阳,为何到此?”刘渊回道:“徒儿征战司马,一路扫逆,兵至洛阳,眼见大成,不想被北宫纯所阻,那厮确有武艺,又身怀异宝,着实难敌,非老师不得解之,故而到此。”月支菩萨问道:“此子有何玄通?哪里来历?”刘渊回道:“徒儿言语试探,应是五龙山门人,文殊广法天尊弟子。其有一面镜,名曰大圆镜,镜在人身,人身如镜,你攻他十分,自受十分;攻他七寸,自受七寸。”月支菩萨颌首,说道:“说来此镜,倒是与我教有源,大圆者,如实映一切法之佛,万德圆满,无所欠缺,犹如镜一般,能显一切色像。”刘渊问道:“此镜厉害非常,无法可破,白眉儿亦死于镜下,弟子实无他法,故来请老师指教。”月支菩萨说道:“此子既是文殊广法天尊门下,你等不敌,自是当然。那大圆镜非寻常之人不得破之,为师与你一同,往太龙山磨心洞一走,请得虚空藏菩萨相助,方能无虞。”刘渊说道:“那太龙山远隔千山万水,茫茫大海,来回不在一日两日,营中无人,恐北宫纯相扰。”月支菩萨说道:“以诚相待,方得真心。你为局中人,不理局中事,怎能得大成。莫要忧烦路程,你且把眼闭上。”刘渊把眼一闭,月支菩萨祭贝叶昙摩印,将刘渊收入其中,只见脚踏彩云,呼一口气便走,不消半日,已越云云千山,茫茫万水,至太龙山,把印一收,刘渊从内而出,望下一看,但见好景,有词为证:
遥遥海里,常得奇峰最。云挂半山枕上翠,一分化岚吐瑞。幽鸟几声争鸣,水拍老石空灵。看取枝前皓月,屈指乐坐忘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