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回 离别酒相送分散去 应罪儿当归鹰嘴崖(1 / 14)
话说,静安于玲儿屋中,先是因那两阕‘钗头凤’词,而乱了心神,后又打她口中得知,甄子健左掌心无纹络之言,便更断定了自谦的身份。再忆起过往旧事,遂如失了魂般,是痛不欲生。
许久,只听其苦声笑道:“步静安呀步静安,你可真是傻的可以,甚么甄子健,分明就是真自谦。”说着,痴了一般往外院去了。
而此时,林氏闻得外孙女的哭声,也打北房出来。等被玲儿,茫然的将事情告知后,遂暗呼一声“糟糕”,便慌忙拉着她匆匆跟去。
但这会儿的静安,当面对着已人去屋空的南房,如何不悔恨交加,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惟怔怔坐于墙角的床上,多年之后,重又感受着自谦曾睡过之处,斑斑泪水潸然而下。
再想着初次乘他车时,面对久别的自己,到底是怎般心情,方将那一声‘太太’喊出了口。后来又被雇家中,像下人一般,守着主仆有别的规矩,更是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遂而就惨然笑道:“俞自谦呀俞自谦,你何至卑微的,为我如此不顾身份,偏还连最后忏悔的机会,都不留与步静安一个,”
后又直勾勾地看着,走进屋来的林氏,凄楚道:“娘,这只怕您也早知道了吧。”
林氏一声叹息,便道:“傻孩子,你若这般,怎能对得住自谦的一片苦心。就此打住吧,只当做了个梦,梦醒了,咱们还得安稳过日子。”
静安冷笑道:“安稳,说的倒轻松,此生终究是步静安有负俞自谦,娘让我怎般安稳,用余生在怅恨中度日么。”
林氏不禁气道:“那你想怎样,已为人妇、人母,难不成还要去做一些失节之事么。只因这多人皆知道你的性子,方才一直瞒着,倘为此有个好歹,也让俺们用后半生,来为你忏悔么?”
静安嘲笑道:“娘应是怕女儿,哪怕沿街乞讨,也要跟个落魄之人,去相守一处,才会瞒着的吧。若是我俞伯伯、伯娘并未过世,您还会如此么?”
林氏顿然委屈道:“你把娘想成甚么人了,难道我便不疼自谦么。你俩是我一同奶大的孩子,又岂忍心他孤苦伶仃的流浪在外?”
静安哭道:“那为何还要故意相瞒,硬是拆散了我俩?”
而闻得母女之间此番言语,一旁的玲儿登时心头大惊。想不到所谓的甄子健,竟有这般来历,但为怕再听去甚么不该听之话,就忙抱着孩子出了屋去。
如此,只见林氏无奈道:“还记得你爹临终之言么,便当是命中注定吧。不然依着他对自谦的喜爱,怎会不想你俩在一起,却偏要逼着咱们离开鹰嘴崖,终生不得再回,”
看静安垂泪不语,就又自责道:“娘知道你恨我,可那时每当想起你爹去世前,诸多莫名的话儿,竟生怕咱们沾惹倒自谦,我便觉着头皮发麻。
再想起他身世不明,无端来到鹰嘴崖,次日你又降生,却是未至一年,你俞伯伯家的小姐姐竟突然夭折,之后虽然日子过的安生,可村里也莫名的多起了祸事。
不但有百年不遇的洪灾,且你俞奶奶、你爹他们接连过世,孤僧瞎又不知所踪,而自谦也身陷牢狱,并连累爹娘枉死,若这之间真有因果,你让我如何选择,我是当娘的人,得为自己的女儿考虑。”
闻过母亲这话,任静安再是心有怨恨,但岂能不为之所动。惟强忍压住心中的悲痛,愧疚道:“娘,静安知错了,请您原谅。”
林氏遂开解道:“娘两个甚么原谅不原谅的,只可惜这辈子注定,你和自谦有缘无分。但若余生能各自放下,从此一别两宽、皆是安好,等我死后,就是见了你爹和你伯娘他们,也算是交代过去了。”
静安听后又生酸楚,若自谦无事,随着时日久了,或许也能勉强放下。但其遭受过恁番磨难,倘自己今后安心,不牵挂于怀,当是怎般无情,偏又不敢多言,再令母亲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