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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当我们评价一个女人的时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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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傍晚,在食堂里慢悠悠吃饭的时候,坐在一起吃饭的人陆续走掉,最后剩下周文兵,马脸和教授。周文兵属于吃饭很慢的那种人,总是落在食堂的末尾,教授属于怎么吃也吃不饱的那种人,谁也不知道他会吃多少才到结束,关键这个人吃的多也不胖,二十班男生数他最瘦。马脸只是吃完饭没有离开,在诺大的食堂里检索每一个目光所及的女生,只见他托着腮,目光呆滞地望着餐厅里其他位置上吃饭的女生,看见漂亮女生的时候,心满意足,啧啧称叹,又拍周文兵和教授问道:“那边那个女生怎么样?好不好看?”周文兵不理他,巨大食堂蓝色塑料顶棚的颜色映在食堂里,每一碗饭都像下了砒霜,周文兵慢慢吃着,有种吃完这顿饭便“归去来兮”的决绝心情。教授见马脸又来“请教”他,扶了扶眼镜,老学究一样按照马脸指的方向眯着眼睛看过去,那边坐着一胖一瘦两个女生,便问马脸:“是那个胖女生还是那个瘦女生?”马脸大不以为然,呛声说道:“哥们儿我什么时候喜欢过瘦的?你帮我看看那个胖的漂不漂亮?”教授点点头,自顾自端详一番那胖女生,又点点头,总结道:“六分身材八分长像眉宇间还有十分持家有道的聪明气,妙啊!”马脸听他说的这么啰嗦,也不知道他的评分标准是什么,满分是十分还是一百分?生气地骂道:“你他妈就说胸大不大,屁股大不大?你扯这些是什么玩意儿?”教授便厚颜无耻地说:“够大!”马脸转过头来拉扯周文兵,问:“兵哥哥,你知不知道那个胖女生是几班的?我怎么感觉她和我将来肯定会发生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呢?”周文兵忙着夹菜吃,不理他,教授抢答:“应该是十二班的吧。”马脸回身问教授:“确定吗?”教授一时忘记了斯文,粗俗地说:“应该是十二班的吧,十二班身材好的女生多。”马脸一听教授说的这么有文化,十分心满意足地说:“不赖,改天一定要去十二班玩一圈儿。”这时周文兵终于吃完他的最后一口饭,心满意足的叹了一口气出来。他是和王伟一起来食堂的,王伟吃完走后金盼盼管佳来了,三人斜着对坐,也不算违反校规校纪,两个女生唠唠叨叨吃完饭,走了,临走时管佳嫌周文兵吃饭慢,还骂他一顿,接着马脸教授凑一对儿一起过来,三人继续吃。周文兵吃完饭端着饭盒起身时马脸一把拉住他,问:“哥,干啥?”周文兵答:“吃完离场。”马脸劝到:“再吃一会儿,再聊聊呗。”周文兵没理他,一径回到班里。班里晚自习还没开始,灯火已经通明,大家各忙各的事。前排的好学生无论何时都在学习,上没上课不影响用功读书,中排的普通学生有学有玩,等待正式上课后再开始好好学习,后排的差生一直在玩,就算上课铃声响起后也会接着玩,学习的事情早不在乎了。周文兵和王伟的课桌在倒数第三排,金盼盼和管佳的课桌在倒数第四排,四个人占着窗户下最好的座位。金盼盼跑到前排找同宿舍的舍友说话,王伟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有两个男生在过道里打闹在一起,周文兵从两人身上迈过去,走回自己的座位旁。忽见管佳与金王两个差生不同,她没有玩或发呆,正在埋头写英语作业。周文兵见她写英语,便没安好心地嘲讽道:“要是高考不考语文数学综合,只考英语该多好,管佳的照片也能贴在荣誉墙上。”管佳听见周文兵挪揄自己,笑着伸手去打刚坐回自己座位的周文兵,周文兵躲过一击,一边找书一边继续阴阳怪气说道:“管佳的英语这么好,长大后一定会变成英语老师那样的人吧?”管佳继续打他,朝他的肩膀上轻轻击一巴掌,夸一个人像英语老师可不是什么好话,管佳当然听得出来,笑说:“恁们男生的嘴真会侮辱人,你不能这么说英语老师!”周文兵挨了一下打,依然笑着顶嘴:“我没说老师,我在说你。”两人闹了一阵,笑了一阵,周文兵挨完打,管佳问他:“恁们啥时候去买摩托车?”周文兵和王伟相视一笑,互相比划拧油门的手势向对方致意,他俩也很期待这一天早日到来,愉快地回答管佳:“周末吧,周末过去买车。”管佳赞赏地点头,夸道:“不错,还知道勤工俭学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也算有志气。”又说:“我也可喜欢摩托车,但我没办法出去打工挣钱,还要留在家里照顾奶奶,等你们买了车,教教我怎么骑摩托车吧!”周文兵听她这么说,连忙摇头坏笑起来,他这个人太爱开玩笑,正经话里也要夹带几句玩笑话才过瘾,正准备想几个好词儿嘲笑她一下,刁难她一下,再答应教她骑摩托车的事,王伟却已经笑着点头应允了。金盼盼从前面回来,笑着把手里的一包咖啡举给管佳看,说:“李明飞送我一包咖啡。”管佳理解错了金盼盼的意思,以为金盼盼立刻要泡咖啡喝,便说:“等一下,俺去给你找点热水。”金盼盼“哎呀”一声,因为被误会有点生气,说道:“什么呀!我不喝咖啡,给你喝吧。”管佳笑起来摆摆手,说:“俺也从来不喝咖啡,傻里傻气的苦味道跟中药一样。咱们四个人里只有周文兵喝咖啡,给周文兵吧。”金盼盼便把那一包咖啡丢在周文兵的桌子上,笑说:“给你喝罢,假洋鬼子。”周文兵也笑了,问道:“杯子刚摔碎,拿什么喝呢?”金盼盼拿出自己常用的杯子递给周文兵,说:“用这个喝。”周文兵连忙正色说道:“你这个傻货没有一点分寸,我怎么能用你的杯子?”

那天晚自习放学,管佳仍然一头雾水地跟周文兵说:“我总记得有个什么事要请你帮忙,可是总想不起来。”周文兵安慰她道:“没事,老年人都健忘,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再说吧。”

中国姓管的人很少,封丘县姓管的人很多,基于样本越小误差越大的原则,这里姓管的人非常多,百家姓上排名非常靠后的“管”姓在封丘县是一个很大的姓氏。出了城往北到三里辛,姓辛和姓管的人特别多,姓酒的也不少。这一带的人大多以跑运输讨生活,几乎家家户户有货车,管佳家里有一台前四后八,父母都有驾证,一年四季平平安安穿梭在河南xj线上。管佳出生后交由爷爷奶奶照顾,和他们家两个堂哥,三个堂姐,一个堂弟,一个堂妹一起在爷爷奶奶的院子里茁壮地成长。其实爷爷奶奶两个老人照顾不了八个孩子,非常吃力,但儿辈们都是开货车的营生,都在努力跑车拉货挣钱,一年到头不在家,谁也没办法照顾自家小孩,老两口也只得勉力包揽照顾所有孙辈的重任。管佳小时候的生活条件比较粗糙,奶奶管她一半,堂姐管她一半,吃大锅饭,洗大盆澡,在院子里疯玩,在狗窝里捉迷藏,和堂哥摔跤弄的衣服脏兮兮的,老人实也在没有足够的精力把孙辈们的衣服全部收拾干净。冬天天气冷,水缸里结了冰,奶奶热一盆水给八个孩子洗脸,洗到最后水都凉了。而且奶奶的眼睛一直不好,经常认错人,早上起床匆忙给五个孙女梳头扎辫子,慌乱中梳出来三个孙女,两个孙子,直到中午才发现管佳和小堂妹还是蓬头垢面没有打理。管佳的身体非常健康,从小无病无灾,她大大咧咧的性格比较扛得住粗茶淡饭的生活,和爷爷奶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一大家子人在一起生活很幸福,并不像外人以为的潦草就肯定辛苦。她从来不因物质条件的简陋而觉得受了委屈,她的性格强大且韧性,对粗糙的感知能力很低,生活态度十分积极向上。爷爷做饭喜欢烩大肉炖白菜,一烩一大锅,管佳胃口好,六岁就能独自吃完一大碗菜,消灭三个馒头,再咕咚咕咚喝一葫芦瓢凉水,从小就很胖了。而且即使身为七八岁的黄毛小丫头,品格中也有肉眼可见的心胸宽广爱管闲事爱照顾人,七岁起开始像模像样的照顾仅比她小一岁的堂妹梳洗吃饭,竟也像大人一样周全。后来家里又添了两个堂弟,也是三叔三婶忙着跑车,剪了脐带直接扔给老人照顾,管佳已经可以帮忙看护小孩,喂奶拍睡,擦屎把尿,洗衣做饭,替爷爷奶奶担当了很多劳累。管佳爸妈在外面跑车要好多天才回家一次,每次回来累的人仰马翻,腰都直不起来,八岁的管佳懂得帮父母做饭洗衣服打洗脚水,像成年人一样劝爸妈好好休息,把家务留给她。她的行为举止中有种超出年龄限制的成熟感,虽说九岁的女孩大多已经学会自己穿衣吃饭了,但能理解大人挣生活的辛苦,并感同身受的小孩子可谓凤毛麟角,这种品格是上天恩赐世上任何一对父母最好的礼物!九岁时家里添了弟弟,从小这个弟弟便由长姊管佳照顾,一把屎一把尿拉扯成人样,奶奶几乎不用操心照顾这一代人中最后这个小孩了。管佳不爱打扮自己,个人形象土里土气,手脚麻利,做事风风火火,喜欢照顾别人,最喜欢遇见不会照顾自己的笨蛋好让她大展其才。她的学习成绩一般,重度偏科,英语全班最好,总成绩全班倒数,展望未来她大概率不能考上比较好的大学。不过她们家不怎么注重教育,上不上大学也不重要,并不是因为愚昧,而是因为管家人的血管里世世代代流淌着跑运输的血液,管家人的血管都是柏油沥青做成的,血管外壁上还标有超速和安全驾驶警告。他们家的人真的很喜欢跑运输,每一个孩子都愿意把开货车当成自己的人生目标,而且管佳爸妈勤劳肯干,早挣下了累累家业,爸妈将来肯定会陪送她一份儿“管式”嫁妆,等到管佳顺从命运的指引嫁给一个跑货车的男人,爸妈陪嫁一辆大货车,人生差不多就圆满了,没有意外,稳定而幸福。所以管佳的学习成绩非常随缘,有也好,没有也罢,都不影响她未来的人生计划。上高中住校后,半大的弟弟交给奶奶照顾,管佳平常在学校里也不怎么专心学习,忙着照顾金盼盼,批评周文兵,夸王伟听话,寻找更多不会照顾自己的人,在她的世界里,这些事比学习重要。晚上回宿舍后管佳会帮金盼盼铺床,帮金盼盼洗衣服,教她洗内裤,因为白天金盼盼某个不恰当的臭脾气唠叨她一顿,劝她成熟一点。常常留意金盼盼饭卡余额,防止这个大傻子没钱吃饭。金盼盼胆子小,睡觉时管佳帮她拍睡,和她闲话,听金盼盼咯咯说傻话,笑着抚弄着漂亮幼稚的金盼盼,唱老掉牙的歌给她听。而金盼盼本人也从初中开始就非常依恋她。管佳也差不多算是金盼盼的半个妈妈了。

周文兵有一种独特的看法,封丘一中三千多名学生,这三千多名学生中只有两百人是真正的“学生”,这些人遵守纪律,好好学习,刻苦读书,将来肯定能考上很好的大学,赢取高薪工作,迈向成功人生,光耀门楣,回报社会。剩下的“学生”里大部分是些浑浑噩噩的人,他们不喜欢也不讨厌学习,不准备混吃等死也不想太辛苦,懂得所有大道理但很少苛求自己,成绩中等行为偶尔放纵,偶遇爱情时也不介意谈一下,将来上个差不多的大学,搞份差不多的工作就行,并不介意“差不多”的人生,这种人是数量最多的那个群体。在这些人之下还有极少数一类人,比如周文兵和马脸,他们是学生队伍的基石,人生的逆行者,反向的青年才俊。周文兵由于不幸的童年而过度叛逆,沉迷抬杠,偏偏不喜欢按照正常的轨迹成长为有用的大人,摆明了自己要和自己的人生过不去,也挺讨别人嫌。马脸是个聪明人,是个聪明的“俗人”,拥有很强的“世俗的”智慧,他才十六岁,是少年,但他的见识像四十岁的男人,老成而狡猾,机敏而坚韧,不管做什么事都有它的目的性,很少感情用事。将来的他大概率是个混社会的好手,他确实有这种能力,只是在学生时代有些太显老成罢了。马脸对学习没有兴趣,沉迷追女生,见一个爱一个,见两个爱一双,初恋留在幼儿园,高中滥情至极。他对追女生有一套完整的理论,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爱情这件东西,爱情本身就是伪命题。人是动物的高级形态,爱慕女生来自最原始的生物本能,既然是生物本能,那么必须摒弃爱情很唯美的传统思想,而是要从基本的需求考虑爱情。马脸认为,追女生只需要两个要素,所有浪漫元素只是这两个要素的外在表现而已:追女生要肯花钱,并穷追不舍!仅需如此,天底下根本没有追不到的漂亮女生!他刚认识周文兵第三天便央求周文兵帮他写情书,周文兵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无礼的拒绝道:“老子不会写情书。”马脸给周文兵买瓶冰红茶,再央求道:“哥,你不会写情书怎么追到金盼盼那么漂亮的妞的?”周文兵拿了人家的冰红茶,笑了,解释说:“首先,金盼盼不是我女朋友,我们是死党,不是情侣。其次,我认识二盼的时候她黑的跟野猪一样,并不漂亮,我当时也没料到死党后来变成美女了,本来都想好要磕头拜把子称兄道弟,现在也不能了。”马脸听到这话两眼放光,喜不自胜问道:“她不是你女朋友?我可以追她吗?”周文兵说:“你想追她就追吧,加油!”周文兵不在乎马脸追不追金二盼,随他怎么样都行,只是不能霸王硬上弓。那时候学校里追金二盼的男生很多,起初周文兵以为马脸也是一个被二盼的美貌迷的神魂颠倒的清纯少年,发誓除了金盼盼不会娶任何女人。后来惊讶地发现,这货并不是只对金二盼一见钟情,他是见了谁都会一见钟情,没有不爱的。周文兵第一次帮他写情书是追一个叫梅媛的女生,那是周文兵第一次写情书,比较正式,比较认真,极尽辞藻华丽之美。不曾想情书送出去三天便被人家退回了,没有拆封,原路退回,原封没动,这是青春期女生表达“我是想谈恋爱,但不是想和你谈恋爱。”的一种方式。情书退回来的时候马脸已经爱上别的女生了,感情错落刹那光年,旧爱早已泯然风沙,所以他自己毫不在意情书被退回来,周文兵却难过很久,那是他第一次给女生写情书,虽然不是自己追女生,但自己写的情书被退回来还是有些难过。高一高二两年,周文兵已经不记得马脸追过多少女生了,感觉封丘一中的胖女生已经被他追过一遍。周文兵教授毛哥帮他写过情书,他自己也写过很多,这是一项蛮大的工程,巴尔扎克的成就也无法望其项背。大部分情书递出去后很快被退回,谁写的都一样,后来周文兵猜测并不是情书写的不好,而是马脸本人不够好,所以人家才拒绝。有那么两三次,人家女生收下了情书,默认可以“了解一下看看”,周六马脸请女生去吃大东关,再找几男几女一起去打掩护,金盼盼作为优质假目标经常跟着他们去吃好吃的,周文兵不喜欢这样的热闹,从来没去过,也不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马脸追的女生和他出去一两次后,就再也叫不出来了,顺便把马脸送给她的东西全部送回来,手机拉黑,也就是河南话中的“凉了”。直到高三,马脸一直追女生,却从没有女生愿意做他女朋友,他始终孑然一身,半步没有挤进爱情的大门。这份莫名其妙的悲伤始终缠绕着马脸,使他不能自拔。有时候气急败坏抱怨舍友,嫌舍友们帮他写的情书不够好才追不到女孩子,教授反驳他说,应该是他对待爱情的态度有问题,他对爱情的看法适用于大人的世界,适用于反复权衡利弊的男人追求反复权衡利弊的女人,男人女人都觉得有利可图的时候,王八和蚂蚁也能成为一家人,却不适合青春期的爱情。马脸赤急白脸问:“那什么是青春期的爱情?怎么才能适合?”教授没谈过恋爱,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一时语塞。周文兵赞同教授的看法,周文兵说马脸太世俗,太爱讲性别笑话,也太急切地展现追女生时的“生物本能”,那些对爱情抱有美好幻景又稚气未脱的小女孩根本无法忍受马脸的言行举止,青春期的小女孩不会骂人,她们用“恶心”这两个字形容最差劲的男生,而马脸常常被她们归类为这种人。有一次,马脸问一个在追的女生为什么拒绝自己时,女生直截了当的说:“没感觉。”这三个字完全超出了马脸的理解范畴,他的理性世界无法就“感觉”二字给他一个可以量化的解释。宿舍熄灯后的夜谈会上,马脸语调悲伤地问大家:“什么是感觉呀?”教授拿出一副老人家的口吻说道:“就是一瞬间对异性的彻底沦陷,没有道理可言,不需要那个人做任何事,一眼就够了,心甘情愿为他历尽千万般苦难,遍体鳞伤依然幸福地笑着。”众人惊呼道:“你没有谈过恋爱,为什么又这么了解?”教授得意地笑起来,谦虚地回答道:“书上看的,读万卷书如行万里路嘛。”马脸问:“那怎么样才能让女生对我有感觉呢?”宿舍长毛哥按照自己的人生理解回答:“干净清爽,积极向上,尊重他人,彬彬有礼,做到这些就好了。”马脸十分放肆,回怼万人敬仰的宿舍长道:“好哥哥,你别胡说,我要是积极向上还谈恋爱干什么?”周文兵赞同毛哥的观点,抢白马脸说:“你要尊重女生,和女生在一起时要尊重人家的人格,照顾人家的情绪,你不是为了自己的生理需求和女生在一起的,而是为了能为人家做些什么才和她在一起的,爱首先是付出,然后才有资格要求回报,人家便会有感觉了。”周文兵说完,众人哄然拍掌附和他,向马脸说:“马脸你听听,看看人家金盼盼为啥只爱和周文兵玩,这还不懂吗?”马脸也觉得周文兵说的有道理,只是还有些细节不懂,问周文兵:“你说女生除了需要钱,还需要什么?我该给她什么?”有一人抢答道:“你别管女生需要什么,你先别讲黄色笑话,别动手动脚的。”马脸不赞同这句谏言,反问道:“谈女朋友就是要对她动手动脚呀,不然为了什么?”众人一齐哄然骂道:“卧槽你是个牲口吗?那些事要到结婚后才能做吧!?干嘛这么着急?”毛哥也骂:“你这腌臜玩意儿活该没有女朋友。”周文兵笑着建议毛哥:“毛哥你离马脸比较近,你替封丘一中的女生们给他一巴掌吧。”毛哥果真笑着从床上起来,走过去给马脸两拳,马脸一边笑一边躲,一边又问:“有没有什么追女生的技巧可以让女生有感觉?”毛哥笑向教授说话:“教授来教教他。”教授已经有了主意,立马说道:“要有戏剧性的刹那,要让女生觉得你很特别,要让女生把你身上那些没什么用的与众不同误认为是她对你的爱情偏心,那样才行呀!”马脸听了大喜,忙问:“怎么让女生觉得我与众不同?你们是怎么做的?”教授叹着气回答:“我也不知道呀。”马脸向周文兵嬉笑道:“兵哥哥,你教教我吧。”大家等着周文兵说话,窗外的夜色沉沉,良久,周文兵却没有回答,大家聊了很久,夜深了,王伟已经睡着了,呼吸安静沉稳。周文兵本来还有精神陪马脸说话,忽然见王伟睡的香了,自己立刻瞌睡如盲,放松后的身体空灵无力,听见马脸问他,却没有力气回答,半边身子已经落在梦里了。毛哥见周文兵已昏昏欲睡,便总结道:“大家都睡吧,时间长着呢,以后再聊。”马脸有些啰嗦,建议道:“再聊聊呗!”毛哥劝他:“睡吧,你这种天天传情书的人,没被学校开除就不错了,要啥自行车呢?”马脸还想再辩驳两句,安静的走廊里忽然响起巡查老师查寝的脚步声。

周文兵问金盼盼,学校对面你们家那套空房子的钥匙你有没有?金盼盼笑起来反问他:“哟嘿,我们家在学校对面还有一套房子?”周文兵提醒她:“就是二哥上高中时买的那个独家小院,后来住校了没在那里住,空撂着的那一套。”金盼盼想起来了,顿时觉得自己家好有钱,竟然在学校对面还有独家小院,颇有些自得地说:“啧啧,原来我们家这么有钱呐~。”周文兵立刻打断她的话,骂道:“你他妈先别得瑟,你先说钥匙有没有?”金盼盼便说不知道有没有。周文兵问管佳:“你帮金二盼收拾的东西里有没有一把黑色的大钥匙?”管佳怀疑周文兵干坏事,立刻警惕起来,带着审讯的口气问:“你想干嘛呢?准备做啥坏事?”周文兵见管佳习惯性把他往十恶不赦的罪行上考量,有点生气,但还是办正事要紧,耐着性子解释:“我和王伟买了摩托车后肯定不能开进学校,学校肯定不会让摩托车进来,我们把车停在她家空院子里,安全,骑的时候也比较方便。”管佳满不在乎地白了一眼,说:“停路边呗!干嘛要停盼盼家?停路边不是更方便?”三人说这话时正站在走廊栏杆旁看风景,金盼盼站在管佳旁边,明亮的天光影在她身上,她抱着管佳的胳膊,没有城府地笑着说:“对呀,干嘛要停我家,老周你是不是想拿了钥匙偷我家东西?”周文兵懒得跟这两个人纠缠,生气地眯着眼睛,肩膀不自觉抖动起来,吓唬她俩说:“快点给我交出钥匙!不然我要去翻你们的课桌了,翻出奇怪的东西可不怪我。”管佳不吃他吓唬,想借这个机会给周文兵提条件,管理他,约束他,要他好好学习,不要经常逃课,金盼盼却已经得意非凡地说道:“你请我俩喝奶茶,不然不给你拿,有奶茶就有钥匙,没奶茶啥也没有。”管佳冷不妨自己想给周文兵开出来的苛刻条件被金盼盼换算成一杯奶茶了,傻姑娘说话太快,也没拦住,笑着打金盼盼一下,把她抱在怀里,说这个条件太便宜周文兵了!

以前封丘县有一个名叫摩托车城的地方,那几年骑摩托车的人多,摩托车城生意红火,后来电动车急速流行起来,摩托车太贵,太笨重,对女性不友好,容易出事故,很快便被电动车取代了九成以上。有几家生意做的非常大的摩托车商铺转型过慢,被惨烈的市场无情淘汰,也有几家外行人进场买电动车,生意非常好,摩托车城只剩名字还带摩托车三个字,大家习惯性喊作摩托车城,其实早已经是电动车城了。如今里面十家有九家在卖电动车,剩一家坚持卖摩托车,主要做年轻人的生意,也能活下来。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没有休息,学校里一句:“刚放完暑假还休息啥?”便把那个让人心心念念的星期天取消了。学校大门紧闭,保安目光阴郁,根本没有打算放任何人离开学校的慈悲。周文兵和王伟又在学校里痛苦地煎熬了一个星期,每天都在盘算着买什么样的摩托车,每天都在计算着周末到来可以离校的日子。暑假工辛苦至极,坚持下来的意义是挣到足够的钱买一台想要的摩托车,美中不足的是时间过的太慢,下一个周末如此遥远。立秋已过,白天依旧很热,夜晚像陷进湖水里的肌肤一样渐渐清凉,晚自习课上,王伟用了整整三个小时在草纸上画了一辆非常漂亮的摩托车,引得管佳金盼盼赞赏不已。周文兵忘了日子,问管佳:“今天周几?”管佳说:“周三啊,怎么了?”周文兵痛苦的脸扭曲起来,像被陌生人素不相识的善意夸他长得像周爸爸一样难过,疯狂叫喊道:“昨天不是周三吗?今天怎么又周三?”管佳见周文兵难受,十分幸灾乐祸,凑上来说:“说不定明天还是周三呢。”周文兵急的抓耳挠腮,伸手便假装要打她。悠长的周四周五像一场无尽的读秒,未来仿佛永远不会到来。马脸给周文兵买瓶水,说:“兵哥哥,帮我写个情书呗。”周文兵苦笑着说:“我现在心里很煎熬,没心情给女生编织情话,你找教授帮你写。”周六下午只有两节课,比正常日子少一节,第三节课取消了,四点半下课后即可离校回家过周末,周文兵王伟也终于可以出去。小城市的生活节奏散漫,做生意的大多是下午五点下班,这在大城市完全不能想象,但在小城市却是那么的正常不过。卖摩托车的商铺一般是上午的生意,下午没顾客,歇业很准时。虽然放学后即使跑步去摩托车城也赶不上人家下班前最后一秒,王伟周文兵仍然决定离校去一趟,有车看车,没车去王伟的哥哥王亮家吃饭。王亮哥这几年在摩托车城卖电动车,生意很红火,而且大嫂做饭特别喜欢煮肉,穷学生仔去她家吃饭准没错。第二节下课放学前周文兵兴冲冲的向管佳金盼盼提议,敬请两位女生周日下午早点返校,可以来金盼盼家的学区房一趟,膜拜下他的摩托车,管佳金盼盼都很给面子的说可以,一定会第一时间看看他的新车。周文兵又问金盼盼放学后谁来接她回家?金盼盼忙着和管佳玩,随口说老金过来,周文兵问:“打电话确认过没有?”金盼盼满不在乎地一面挽马尾辫一面说:“要确认啥呀?每次不都是老金来接?这你还不知道?”周文兵便正色说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不要独自傻乎乎的离开学校到外面去,请确认清楚老金会不会来接你?他爱忘事情,说不定根本不记得还有一个读高中的女儿呢,确认清楚再离校!”管佳正忙着玩闹,听见周文兵和金盼盼说话的口气变了,苛责声这么大,赶忙护在金盼盼前面说:“嗨,你不用操心了,你和王伟去办恁的事,俺看着盼盼,啥时候她爹来了啥时候让她走,不让她乱跑。”周文兵见管佳帮金盼盼拦话儿,很认真向她说道:“我没有小题大做的意思,咱封丘的治安很好,但是二盼这个人只有身体是大人的,她的心智和小孩子一样,很傻,没有自我保护意识,一旦受到来自‘大人世界’的伤害,你和我都担不起这种责任的你要搞清楚。”周文兵说的很认真,不是他平日里戏谑时的语气,管佳是有见识的大女生,完全懂周文兵的意思,便认真地答道:“恁放心去忙恁的事儿吧,这边交给我,我还等着恁俩教我骑摩托车呢,放心吧。”

放学铃一响,王伟周文兵箭也似飞出教室,下楼奔停车场去骑自行车,一路心情舒畅来到摩托车城。摩托车城在北干道上,没有临街门面房,一个大厂门开在外面,光秃秃的没有招牌,外地人从门口经过也很难意识到大门里面别有洞天,小城的广告效应主要靠口口相传,有没有招牌关系并不大,封丘人都知道这里是摩托车城。从大门进去后是次鳞栉比的商铺,商铺门口停着一排排崭新待售的电动车。那天乌云积在天上,没有下雨,也没有日落,天色比平日暗一点,仿佛夜色提前到来,有一点风,不过很舒服。周文兵王伟来到摩托车城大门口,门口有几个卖小吃的摊主,年迈的小老头没有梦想地守护在棉花糖旁边,等待着有梦想的小孩子照顾他的生意。一辆大货车停在大门口,正在卸车,有一块儿大木板搭在货箱后面,一个男人小心翼翼地把新电动车从货车上推下来,刚落地,便骑上去飞也似进院子里了。一个又胖又壮五六岁的小男孩冒冒失失从大门里跑出来,地狭车多,小孩子不看路,在周文兵一片“哎哎哎哎哎”的叫声中冲向他的自行车前轮,千钧一发之际周文兵伸腿去挡,那小男孩撞在周文兵的腿上后重重摔倒在地上,吓得周文兵王伟两人白了脸色,慌忙撂下自行车去扶小男孩。小男孩跌翻后脸朝地面,一身土,没听到哭声,两人连忙把他翻转过来看一看,小男孩被撞出来的大鼻涕泡挂在脸上,倒是因为又胖又壮,竟然毫发无伤!周文兵忙着检查他的胳膊腿儿有没有缺啥少啥,身体某个部位有没有出现不该出现的弧度?小男孩摔打惯了,皮实的离谱,屁事没有,看见王伟后也顾不上自己被撞的事,笑着叫道:“俺叔来了。”说着激动地向后面的来人喊:“从义,咱叔来了!”又一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小男孩“蹬蹬蹬”从大门里面跑出来,手里抓着零花钱,身上脏兮兮的,还没看清楚人便嚷道:“咱叔来了?在哪呢?”第一个小男孩忙忙招手叫他:“在这儿呢,在这儿呢。”于是两个身体健壮的小男孩激动万分地扑在王伟怀里,又一边一只手扯住王伟,大叫着:“妈,俺叔来了。”欢天喜地拉着王伟往车城里去了。瘦高的王伟不是两个大胖小子的对手,任由他们扯着往里走,于是周文兵放下心,在后面跟着把两人的自行车推进院子里来。进门第一家,阔然一个红色大招牌,鲜明的黄色大字:王亮电动车,门面是整个摩托车城最好的地势,没有之一。里面的人听到外面吆喝,一片哗啦声,顿时又跑出来两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和前面两个小男孩长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扎着冲天辫,知道是女孩子。从义高兴地冲着刚跑出来的两个小女孩嚷道:“从礼,从谦,咱叔来了。”说话间两个小女孩早已欢天喜地扑在王伟身上,四个小孩把王伟团团抱住,像四个大葫芦挂在一根竹竿上。王伟笑着,扶着这个,抱着那个,挺直腰板站稳,防止瘦高的他被四个莽撞的小孩子拖倒。序齿算起来数从谦最小,数她最顽皮,一面抱住王伟的腰一面拉扯着身子往上爬,一路爬到王伟脖子里坐着。王亮电动车的门面很正,很敞亮,地势绝佳,而且由于大嫂口碑好,临晚还有生意。大嫂在屋里给客户介绍电动车,热热情情说道:“真的是最低价了,十里八村我可是出了名的实在人,您还信不过呀?”又一边喊孩子们:“不要揉搓你们王伟叔,把洒在地上的五子棋收拾一下!”王伟周文兵笑着喊嫂子好,大嫂忙的没功夫搭理他俩,只摆摆手算作回应,王伟带着侄子侄女收拾洒在地上的黑白棋子。大嫂在她们村子里一直是名人,未出阁就是名声在外的人。她们家也算耕读之家,她下面有个弟弟,一家四口,不多不少,标准的中国式家庭。只不过上天在每个婴儿来到世界上时赋予的出生礼包不一样,大嫂出生时上天什么也没给她,甚至还带着恶意给了她一点谁也不想要的东西,那东西名为疾病。大嫂的身体十分不好,有一项激素一直分泌过多,导致她暴饮暴食,极度肥胖,性格暴躁,常常莫名发火。七八岁时就胖的没人样儿,一脸横肉,又黑又凶,没有女孩子的清秀灵气,外人根本看不出来她的性别。读书不行,非常憎恶读书,一进学校就和男生打架,把男生们打的哭爹喊妈。十四五岁从学校里出来,干不动农活,出去打工没人敢要,父母疼爱,不舍得让她受苦,只让她玩。成天像傻子一样在村里闲逛,爬树上墙,撵猪打狗,整个村子的鸟窝都让她掏绝育了。到十七八岁竟然学会了赌博,像个烂赌的男人一样整天泡在烟雾缭绕的黑赌场里,吆五喝六,开大买小,爹妈管不住,村人纷纷侧目,名声一日臭似一日。被公安局抓过两三次,因为长像奇特让人印象深刻,警察每次冲进赌场最后逮她,反正她也跑不动。二十岁体重三百斤,颜值几乎为零,没有男朋友,不敢谈,很自卑,相亲也没有媒婆敢接。二十九岁时还是个大黄花姑娘,三十岁和王亮弱弱联合,成为一家人。结婚后在王家结结实实受了两年穷,瘦了一些,脾气一如既往的差,王家人祖传好脾气,无论老公还是公公还是弟弟都非常敬重她,她是家里唯一的女主人,也没有婆媳矛盾,在家里说一不二,日子倒是十分顺心。身体太胖给她带来许多坏处,怀孕生孩子时几乎要了命,一胎好容易落下来,竟是四个小孩儿,双龙双凤,龙凤两仪。大嫂有些迷信,请积古的老人给孩子起名,沾沾人家的福寿。老人家说孩子多是家业兴旺的第一步,四个孩子,名曰:从仁,从义,从礼,从谦。有孩子后大嫂变了好多,一个女人在当妈妈后会变得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她不去赌博了,一毛钱也不和人赌了,暴饮暴食半辈子,却因为害怕突然脑梗死掉,不能活到亲眼看着儿子娶媳妇,闺女嫁人的年纪而开始节食,一年间从三百斤瘦到二百斤,终于能在服装卖场里找到自己穿得上的衣服了,终于不用去裁缝店订做超大号的衣服了。众人不曾想她还有这样的气魄,纷纷赞赏有加。她和未曾谋面的婆婆完全不是一路人,性格有天壤之别,她婆婆当年嫌家里穷,抛夫弃子再未回来,她却听不得公公那些自怨自艾,骂公公道:“没钱咱想想办法,活人能让尿憋死?挣不了卖毒品的钱还挣不了捡破烂的钱?别人看不起咱王家咱也看不起自己吗?”大嫂说的是她的心里话,事实上,大嫂是一个很有魄力的人,即使上天对人不公,人仍然可以靠自己的努力走出来,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永远一无是处!即使成不了大人物,也不必让命运按在地上羞辱一辈子!人们评价一个女人的时候,往往只会评价她的长像,如果长的漂亮,那么十全十美,如果长的丑,那么一无是处。却不知道高贵的品质和长像并不矛盾,也不相左。王家没钱做买卖,大嫂回娘家刮了一波钱回来和王亮摆摊卖菜,结果吃了不懂行的亏,赔的一塌糊涂。大嫂后悔的跟什么似的,抱怨自己年轻时光知道赌博,没文化,没见识,卖个青菜也能赔光净,气得在家煽自己耳光,王亮和老王爸爸比较瘦,没力气,哪里拉的住她的自虐行为?赔干净后大嫂没有放弃,又回娘家刮锅底儿找钱,娘家已经被她赔一次了,哪里还有什么余钱?娘家弟弟二十四岁,懂事,娶媳妇的钱都给了她,结果还是不够,只得硬着头皮去借亲戚。大嫂以前烂赌成性,名声不好,大家怕她借钱去当赌神,如今有几个人敢借她?大嫂只得含羞忍耻,一家一家借,一次一次给人保证不是去赌博,把翁家娘家的脸面情分用尽,终于借到再次开店卖菜的钱。这次比较慎重,也更有经验,一个小小的卖菜摊,竟渐渐支撑住了,三五年光景还完借款,兜里还剩余钱。眼看着家业稳定,有吃有穿,大嫂并不知足,跟家人商量说电动车是个好市场,将来一定能挣大钱,王亮和老王爸爸都赞成她的观点,但异口同声反对她去搞电动车,娘家爹妈弟弟也不赞同。搞电动车投资极大,而且封丘县从来没人搞过电动车,大家都在骑摩托,谁能保证电动车有市场?翁家娘家更希望她好好当普通人。家人异口同声的反对把大嫂气了个倒仰,暴脾气上来把两边爸爸妈妈弟弟骂的狗血淋头,谁也不敢再说她一句。普通人往往这样,谁都知道怎么做可以发家致富,谁都知道怎么做可以赚很多钱,道理大家都明白,谁都会讲,但总是一丁点风险就把普通人吓得一辈子都不敢做点什么,一辈子只愿意守着自己的老碗过安稳日子。大嫂吼道:“别的地方电动车已经流行起来了,凭什么封丘县流行不起来?你们窝囊,你们怕事,你们跟我断绝父女关系吧,跟我离婚吧!我自己去干!只要不死,我一定要立起大户人家的门面给世人们看看!”她敢这么说,她就敢这么做,不管大嫂长相如何,出身如何,她肯定不是普通女人。翁家娘家自然没人愿意跟她断绝关系,大家陪她一起硬着头皮往前走,就算倒霉到底也不过去要饭了。再刮一下家底,再借一下亲戚,小城市居民从来不玩的贷款贷出来了,高利贷她也去借了,在摩托车城商户们的讥笑声中开了一家最大的电动车门面。谁知大嫂命运两济,电动车真的急速流行起来,好像只过了一天,世界却已颠倒,没人买摩托车了,以前那些必须加价才能买到的爆款摩托车忽然间无人问津,消费者纷纷往电动车的门市里挤。大嫂主外,负责卖车,王亮痴迷修车,主内,窝在车间里很少出来和顾客打交道。刹那间几乎忙断了命,车子一百辆一百辆进货,一百辆一百辆往外销,钱哗哗往家里流,日进斗金真的一点不算夸张。大嫂早已是远近闻名的粗野之人,性子直,直来直去,不玩虚的,不乱加价,顾客根本不担心买亏,所以口碑真的很好,后来进场卖电动车也干不过他们家。日子久了,祸患自来,有人眼红他们家赚钱,明着暗着搞问题,而且老王家无权无势,谁人怕你?渐渐有人晚上砸店里的玻璃,往门上喷红漆,御花园的小混混们,也突然开始有兴趣来摩托车城溜达,蹲在王亮电动车门口抽烟吐口水。大嫂不是怕事的人,店门里里外外装了七八个摄像头,拍到砸玻璃的立刻报警,如果分辨出来是摩托车城的人使坏就上门骂臭人家祖宗十八代,不认识的来犯者就去派出所哭,给派出所压力,派出所不胜其烦,往往先处理她的问题。白天的小混混们是些拿钱上班的人,本来是过来恶心王家,是来吓唬人的,并不准备拼命,见大嫂拿着剔骨尖刀,凶神恶煞的冲出来,早吓没影了。大嫂谁都不怕,啥都敢干,不怕自己的名声扫地,反正已经扫地好几回了,无论如何都准备好了保住自己的家业。遇见对付不了的人,往死里骂,什么样的脏话都能骂出口,披头散发,袒胸露乳,在泥地里一边打滚一边哭,四个孩子围在她旁边哭,又跑到北干道上躺在路中间自杀,要多闹心有多闹心,要多不堪有多不堪。中国人讲面子,想搞他们家店的人见到如此光景,常常退避三舍,明白这样的女人不是小人物,不能得罪,免得鱼死网破。大嫂的名声比以前更糟了,但没人再过来搞她家的店,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过年的灯笼都没他们家的日子红火。大嫂花重金给她二十八岁的娘家弟娶媳妇,给两边爸妈钱,重新盖房子,给王亮买金表,给王伟买一堆衣服。大嫂花钱不眨眼,三十多岁的妇女酷爱黄金,闲了经常去买个金首饰回来存着。老王爸爸窝囊了一辈子,胆小了一辈子,被人瞧不起了一辈子,一副苦瓜脸跟钉在脸上的静态油画一样,如今搬进大房子,睡在鸭绒被下,脖子里带着大地主才配带的大金链,手腕上带着大老板才配带的大金表,配上他那一副天生穷酸气,那模样又使人好笑,又使人嫉妒,又使人羡慕。瓦碗绳床,一贫如洗的王家,四五年间已是灯火辉煌,儿孙满堂的大户人家了。大嫂做生意很辛苦,最大的愿望是王伟退学回来帮忙,早点娶媳妇,兄弟们一起努力过日子。王伟个人比较随缘,觉得有学上就上学,不上学再回去帮忙,结果又考上高中了。店里忙到不可开交的时候小孩子没人照顾,大嫂也不会做饭,每次做的饭难吃的自己都咽不下去,便把公公接到店里住,帮衬着照顾小孩带做饭。老王爸爸自然无可无不可,儿媳妇这么有本事会挣钱,使唤他干啥都很开心,完全不把自己当长辈看。只有一件事不尽如人意,大嫂和四个孩子都是胃口很好的人,一天三顿无肉不欢,偏老王爸爸口味清淡,又穷了那么多年,习惯性简苦自伤,锅里滴一滴花生油,炒二钱青菜,放两粒绿豆,煮一锅清汤,再蒸八个旺仔小馒头便是一家七口的中午饭。大嫂气的跳起来指着鼻子骂公公,不许他做饭了,后来弄了一口大铁锅放在后院,盐水煮大肉,谁饿谁去吃,四个小孩子天天围着铁锅玩,身体超级壮实。大嫂成天提醒王伟,要他务必谈个会做饭的女朋友回来,不许像她一样没用。王伟要去打暑假工,大嫂不屑一顾,问:“要啥摩托车,嫂子给你买!”王伟倒有些计较,觉得人生第一辆摩托车还是自己亲手挣钱买来的有意义。如今终于挣够钱回来,和周文兵两人傻乎乎的临晚了来摩托车城,大嫂喊王亮:“王亮,去刘哥家看看收摊儿了没有,弟弟们想看摩托车。”王亮哥去而复回,说:“刘哥家正在卸货,跟他说过了,明天先办咱的事。”大嫂便向王伟周文兵说:“今天不去了,明天再去吧,人家在卸车,咱过去也没眼色,之前已经和刘哥说好了,让他照顾咱一点。”王伟周文兵听这么说,点点头,心里仍然是按捺不住的冲动,巴不得趁人家卸货过去看一看,周文兵先说道:“恰好人家进货,我俩去看看呗。”大嫂见周文兵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温和地笑起来,说:“去吧去吧,今天买下来也行。”又喊小孩子们:“从义,从礼,不要往你叔脖子里爬了,让你叔去办正事!”说话间从义,从礼两个小胖墩儿万般不情愿的从王伟脖子里褪下来,王伟卸了脖子上的重担,终于长吁一口气,和周文兵两人兴高采烈往刘哥家去。刘哥家正在卸新车,三四个工人一齐从大货车上推摩托车下来,旁边空地上停了十来辆崭新的摩托,两个人眼花缭乱的看着那么多车,希求良久的宝贝如今近在咫尺,银行卡里也有买下其中任何一辆的钱,激动的头晕目眩。忍不住上去摸一摸车身,拧一拧油门,仿佛一瞬间已是梦中的追风少年,正在大雨瓢泼的夜晚里飞速疾驰。刘哥是个精明人,早已经猜出这两个穿校服的来人是谁,生意人再忙也不会冷落顾客,要不然怎么做生意呢?笑着一边擦手一边走过来,自顾自地夸道:“看看,都是好家伙!”说着自己先陶醉地拍拍一辆红色摩托车的车身。周文兵搭话:“刘哥你先忙,我们先看看,过过眼瘾,不打扰你卸货,明天再买。”刘哥见两人挺懂事,也会说话,便笑道:“那行,你们先看着,屋里还有呢,可以进屋里看看。我这边有点忙,照顾不周不要介意啊!想骑也可以,想骑哪个车我去给你们拿钥匙。”说着便转身去忙了。王伟周文兵听说屋里还有,又去屋里看一圈儿,仔细研究一番,计算一下价钱,也都暗暗心有所属。从刘哥家铺子告辞出来回自家铺子,夜色如坠,月亮隐迹,星星点点亮起,大嫂忙着安排晚饭,买了一堆卤肉,一只大烧鸡,一盘油炸花生仁,一家九口人开开心心吃晚饭,聊天,说说一天的收益和所剩无几的库存。饭毕,王伟周文兵帮王亮哥修车,晚上一块儿睡在后面的小屋里。

第二天起床非常早,确切来说,被吵醒的非常早。跑运输的人不分早晚,星夜兼程,早上刚过四点,送货的车到门口了,打电话喊王亮开门卸货。王伟和周文兵都被王亮的电话铃声吵醒,他的铃声是凤凰传奇的歌,谁能顶得住?这两人本是学生党,没受过挣生活的苦,早上五点半起来上早自习尚且要死要活,四点起来卸货哪里受得了?心里百般不愿意起来,又不好意思装睡,再不懂事也不能让王亮哥一人出去忙吧?浑浑噩噩的随王亮开门出去,夜色微蓝,有些立秋的凉意,王亮给他俩一人一件破长袖穿着挡风,老王爸爸也听声起来了,父子四人卸货一直到早上八点才忙完,个个满头大汗,饥肠辘辘。大嫂起床后刚准备生火造饭,顾客又进门了。老王爸爸先带着四个孩子梳洗,出去吃饭,这边全忙完后王伟周文兵出去吃,顺便给王亮带早餐。两人劳累后浑身怠倦,踱步出摩托车城,晃晃悠悠过马路,路对面有一家胡辣汤店,王伟坚持请客,周文兵开玩笑说那我要多吃你一点啦,你可别心疼!吃完饭踱步回摩托车城差不多九点,王亮就陪着两个弟弟去刘哥家提摩托车。两人昨天已有两三样看中的款式,过来不必啰嗦,周文兵指着一辆红色的赛车问:“这个多少钱?”王伟看中了周文兵的同款,他俩的默契始终非常一致,只不过王伟更偏爱白色的那一辆。刘哥见他问那款赛车,和王亮对视一眼,笑将起来,也不答周文兵的话,只和王亮说道:“看见了吧,我就说年轻孩子肯定买仿赛,拉不住。”王亮笑着向弟弟们解释:“你们嫂子三令五申不许让你们买仿赛,看看别的吧。”刘哥也自证清白说道:“不是我不卖给你们,你们嫂子说不许卖给你们仿赛,整个摩托车城都没人敢卖给你们,你们嫂子是咱们摩托车城的大姐大,谁不听她的?”周文兵王伟听如此说,都理解的点点头,大嫂的意思他两也会尊重,更何况周文兵王伟也并非对仿赛一往情深。周文兵还看中一款巡航,也是红色的车,也有白色的同款,周文兵对摩托车的款式要求不高,但对颜色的要求很高,好像他是来买红油漆的一样,那红色的车身让周文兵心里觉得很舒服,很是喜欢。周文兵王伟来到心仪的巡航车旁边的时候,刚准备问价钱,却见刘哥王亮哥两人开开心心去看踏板,精明的刘哥违反了开门做生意最大的忌讳,也不管顾客喜欢什么了,找到一款漂亮的踏板,兴高采烈问他俩:“这个怎么样,漂不漂亮?”周文兵王伟不满地皱起眉头,反问道:“踏板摩托是给女生骑的吧?我们两个男生骑踏板会被人笑死的!”刘哥“哎哎哎哎哎”笑起来,批评道:“胡说!踏板老少皆宜,男女通用,咋能说是给女生骑的,这踏板儿飙起来也能到六十迈,不比那些烂电动车快?”周文兵王伟可不准备人生的第一辆车是令人气短的踏板儿,问道:“嫂子都不许我们买什么车?要是只准我们买踏板我们可就翻脸啦!”王亮便答道:“仿赛,街车。”于是周文兵提醒他:“我们不买仿赛,街车,我们这不是看巡航呢,巡航也飙不起来呀!”王亮听他这么说,和刘哥互相确认一下眼神,互相点点头,刘哥便说:“你们旁边那一款巡航八千,你们钱够不够?”周文兵有些疑惑,问:“这款车降价了吗?我之前打听的价钱是一万,我和王伟为买它每人攒了一万多呢。”刘哥漫不经心“嗨”了一声,浮夸地说起来:“这款车链子不太好,便宜卖给你们,我咋能赚学生的钱呢?”周文兵王伟一听即欢喜起来,年轻人并不能深刻理解大哥大嫂已经和刘哥“打过招呼了。”交钱买车,不再多想。把银行卡交给刘哥,攒好久的钱在机器上轻轻一刷,只余寥寥,梦里出现好多次的红色摩托车此时看起来那样陌生,那样与自己无关,却已经是自己的合法财产,属于自己的车!那辆红色的车已经从梦里驶出来,真切地出现在面前,并将陪自己走过往后人生的很多旅程。周文兵从小就作过一个离开封丘县,去往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谁都不认识自己的地方的梦。梦埋在心里,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身体在梦里飞翔,一直飞到空无一人的世界尽头,在那里,周文兵独自一个人,很安静,想做什么傻事都可以,不必再按爸妈的要求生活。只不过小周文兵从来没有离开过封丘县,长大后才去过开封和郑州,无论去哪里,到处都是人,人海滔滔,浪花翻涌,到处都吵闹的一塌糊涂。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上摩托车,一直想要一辆属于自己的车,无数次幻想过自己拥有一俩摩托车时该有多开心,会激动成什么傻样子?如今站在刘哥的店里,看着刘哥检车新车螺丝,拆包装塑料,调整刹车线,周文兵很失望地发现自己并没有曾经想像的那般开心,反而有种“我怎么可能真的会拥有一辆摩托车?”的错愕感。新车检查完毕,刘哥摆手:“来试试车。”周文兵激动的全身开始发抖,跨在自己的摩托车上手忙脚乱,头盔也忘了戴,一举一动都要刘哥帮忙指点着才不会错。王伟和他一样激动,甚至比他还激动,死握着车子的离合轰油门呢!好容易搞完,心情也平复很多,把车骑到王亮电动车门口,大嫂正送完顾客,磕着瓜子走出来,看见王伟周文兵一白一红骑过来,不是仿赛,赞叹地点头说:“不错,巡航也很好看。”又招呼在后面步行过来的王亮:“王亮,给弟弟们加箱油去。”三人又一起出来找加油站把油满上。时间已到中午,王亮说:“走,回去吃饭。”王伟周文兵过于激动,一点也不饿,两人决定出去试一圈儿车再回来吃饭,王亮犹说:“先吃饭吧,下午再去。”两人已经没礼貌的随口告别一下,骑着车跑了。顺着北干道上封黄路,封丘县的风比过往时光里大了一点,小城也比曾经小了一点,沿着封黄路往北出城,一望无际的前方最终消失在灰色天边。两个人没走过这条路,不知道路会最终通往哪里,激动莽撞往前走,因为第一次骑自己的摩托车第一次走一条陌生的路十分开心,是生命里那些很有意义的第一次中的又一次。封黄路是条大路,至少对于封丘这座小城来说是条大路,路上车很多,大车滚滚,小车呼啸,两人不敢骑太快,和农忙的摩托三轮车一齐靠边慢慢走。穿过河流和村庄,绿色的田野渐渐染上丰收的土黄色,四周的风景第一次映入眼帘,路牌上的“居厢镇”也不知是何处。在一个骑三轮车的老太太后面跟行良久,周文兵终于忍不住,轰紧油门从三轮车旁边跨过,呼啸向前而去,王伟也拧紧油门跟上。两人的速度越来越快,风越来越紧,风声很快淹没了四周其他的嘈杂声,从一个小村子里一闪而过,路旁“欣欣超市”的招牌只是两眼二十四分之一秒里的浮光掠影。驰过村庄,树木向后,笔直的前方仍然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周文兵骑在车上万分激动,也有些害怕,速度到九十迈,第一次磨合巡航车的极限已至,发动机轰鸣如炮,道路被迅速压缩在一起消失在车轮之下。他在那一瞬间理解了车毁人亡的意思,此时已经不是他说了算,而是车说了算,他必须严格按照正确的驾驶要求去操作,任何任性多余的操作出现,他的青春期立马就会随着倾倒的车辆四分五裂。可是只有一瞬间,两人谁也没有减速,任凭摩托车带着他们在地面上飞行,风声和轰鸣声淹没世间的一切,自己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周文兵忘情地迎着狂风唱到:“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季节,你说你好累,已无法再爱上谁!”唱完心情极其痛快,像一口许久的恶气终于喷吐出来,又看向王伟,周文兵以为王伟也会在这个气氛中开口唱一唱谭咏麟的歌,可是王伟紧闭双唇,盯紧前路,什么也没有唱。周文兵继续冲着天空大叫道:“我要给我的车起名叫‘自由’,freedom!呜呼!”王伟依旧紧闭双唇,没有跟着他发疯,没有跟着他乱叫喊。两人把车速减到三十迈,轻松愉快地穿行在田野间,不再发疯飙车,只有遇见骑三轮车的老头儿老太太时才加油门超一下。一直向北走,不知骑了有多久,渐渐有些口渴,手心里都是汗,路过一个村子,村子外的路牌上写着“荷宝高速入口。”两人心照不宣慢慢减速停车,这一趟旅程的终点是一间小小的小卖铺,王伟请客,一人一瓶可乐。坐在马路边的土堆上休息一会儿,喝完可乐,开始返程。返程的路上骑的不算快,二十多迈,仅仅比老头儿骑自行车快一丁点,心情惬意,就像英雄拯救完世界后在街角随地小便时的闲适心情,轻松感受迎面吹来的凉风,慢慢哼着周杰伦的歌。路上有并行的城乡公交车,也有周日下午在公交站牌儿下等车返校的初中高中生。封丘县政府这几年挺给力,用河南话说叫做“中”,大部分村庄已经通上了公交车,而且对学生和老人免费,去县城很方便,省了很多人很多辛苦。周文兵王伟留心看着路过的站牌下有没有认识的人,如果看见认识的人就载人家一起回学校。经过三个站牌,终于有一个同班同学雷齐超,停车热情地招呼人家,喧闹一番,雷齐超带着个超大的行李箱,他俩的车是新车,还没有栓车绳,想载雷齐超回学校却搞不定他的行李箱,发愁之际,恰好公交车来了,雷齐超坐公交车走,两人继续骑车。两人决定不去摩托车城吃饭了,一路来到一中门口。路上有执勤交警在疏导送学生返校的车流,封丘县不禁摩托车,只限速,所以没关系。学校门口很热闹,返校的学生熙熙攘攘,周日校门口多了一些卖小吃的摊贩,挣一点学生的生意,很多学生返校后会趁着最后一丁点可以外出的时间出来玩,吃吃看看,买点零食带回去放宿舍。法桐树下,电线杆旁,一个三轮车上是烤红薯的旧炉子,一个大胖女生带着一个身形姣好的马尾女生正在买烤红薯吃。马路牙子不高,摩托车的前轮可以碾上去,周文兵骑车冲着那两个女生而去,前轮几乎贴着马尾女生的小腿才刹车把车刹死停下来,随着一声刹车片刺耳的刮磨声,车子咆哮着停住了。周文兵见前轮离金盼盼的腿最多不过十厘米,对自己的刹车技术十分得意,只可怜金盼盼素日最胆小,见不得惊错急变,遽然一个几百斤的摩托车扑面冲过来,“哇”地失声大叫着往一边躲,吓得脸色苍白,腿战声噎!周文兵得意地指着自己的摩托车问金盼盼:“怎么样,二盼,我的摩托车好看不?”管佳早回过神儿来,也不回答好看不好看的问题,一边骂一边发狠赶上来锤周文兵二三十拳还不解恨,一边又把金盼盼搂在怀里哄。金盼盼吓丢了魂,好容易缓回来一半,笑怯着气说:“妈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管佳又骂周文兵:“你们这些男生真恶心,你是最知道盼盼胆子小的吧,吓出来事儿咋办?”王伟支好自己的车走过来,也笑着打周文兵两拳。管佳哄了金盼盼半天,金盼盼终于缓过神儿来,周文兵再次向金盼盼介绍自己的车:“怎么样,二盼,红色好看不?”金盼盼环顾车子一圈儿,又去看王伟的车,回来说:“红色的不好看,白色的好看。”周文兵便很不满意,脸上挂不住,提醒她道:“二盼,你可要搞清楚,咱俩这么多年死党,有没有感情在里面?到底是谁的车好看?”金盼盼笑着说道:“当然是白色的好看呀,我不是说过了嘛。”周文兵难过地叹一口气,说道:“我们的友谊就到此为止吧。”又甜甜开口问管佳:“管佳姐,我的车好看不?是不是比王伟的车好看很多?”管佳还在生周文兵的气,骂道:“人是个坏心眼的人,车也不好看。”说着又上来给周文兵一拳。恰好此时管佳金盼盼的烤红薯出炉,管佳随口问王伟周文兵:“你们吃过饭没有?”两位机车仔才想起来中午饭没吃,晚饭也没着落呢,胃里已经饿的绞痛了!忙忙要她俩分烤红薯给他们吃。一中对面的民居里有一套金盼盼家的小院子,当时买下后住过一年多,后来一直空着。周文兵要到钥匙后和王伟骑车过去,院子里久未有人迹,地上落叶厚厚一叠,几只野猫伏在墙头,吃惊地看着两个鲁莽的人类闯到它们领地来。屋檐下是一片巨大的蜘蛛网,从屋檐下一直扯到树枝上,足足有三平方米,怕不是西游记里的蜘蛛精亲自过来织的?周文兵在墙角落叶堆里找到大扫把,把蜘蛛网拍下来,把院子扫的干干净净,垃圾全部清运到路口的垃圾桶里,王伟要拿棍子赶野猫,周文兵示意他不必,有猫在这里落户,倒省得老鼠大王们聚啸来往。把车停在屋檐下,一部车一把锁,将前轮锁的结结实实的,再拿搭车布把车盖好。两人万般怜惜自己的车,生怕落叶砸在车上心里会疼,把车弄的严严实实才放心回学校,路上在大东关吃碗烩面,喝一小瓶饮料不过瘾,又喝了两瓶。周日晚上有晚自习,耿大头不在教室,大约是相亲去了,班里比较活跃,干什么的都有,金盼盼跑到别的班去找她的老表玩,管佳在埋头写英语作业,李明飞从前排走过来向她请教英语问题的时候,管佳突然想起那件事,转身和周文兵说:“我想到是什么事要请你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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