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飞江夺舟（上）（2 / 2）

“老爷怎么尽说些孩童之语，那姓申的换来换去，不还是坏种一个，老子不好，儿子也孬。不说远了，咱们上辽城南，山上有个贞和庄，你是知晓的吧。那里住着他的二儿子，人家都说山庄里闹妖怪。

“小人是不信有什么妖怪，莫不是这二儿子和他老子一样，在山上做些令人不齿的恶事，为了平息民怨，只能编些妖怪传闻来哄瞒大家。”方石头一番话竟说到自己身上，这番话说得真切，乍听之下有前有后，有因有果，似是有几分道理，让申扬一时无言。得亏正信叔为他编了行商老板的假身份，不然也听不到百姓如此心声。

“带头的不好，下边的也难堪。不说远了，就拿顾老爷你要比赛的飞江夺舟。老爷运气好得很，今年不同往年，大家都说今年国君会来上辽，与民同庆元尾节。前几日又听到说，那贞和庄里姓申的也会下水竞舟。这下好了，官老爷们在这赛事上要收敛得多，不像往年那般张狂。”

申扬听闻此言，方石头言语中，这飞江夺舟还有某些不明不白的讲究。于是连忙问道：“往年又如何？”

“往年？嘿，往年他们都想着法的鱼肉百姓。老爷知晓，这飞江夺舟，乃是庆贺江上开渔。为助声势浩大，官府当初颁令，赛舟第一的奖赏，是能早于他人开网捕鱼，三天为限，万斤为量，待这三天过后，他人才能再行开网。哪个渔家商贩不想先捞肥美的鱼获。比那昂贵的‘补网税’诱惑大多了。

“起初他们还能收敛，公正无碍。后来便使了手段出来，这赛舟一看行舟快慢，二则看打捞计分之物多寡。那些恶霸就和狗官勾兑在一起，狗官们要不在终点清点计分之物时，假借失手，扔了他人辛劳打捞的计分之物。要不就暗改各人排名。

“事闹大了，被人上告朝廷，砍了几个顶罪小吏之后。都学精明了，现下第一已是明码标价，嘿嘿，你若是得了第一，不好意思，官爷我打听到，你是代表他人出赛，这第一应当算作他的名下。你去告？这飞江夺舟又没谁规定只能一人一舟，人家家大势大，你若不服，也效仿他去多备些舟桨人手便是，我这还有你为他出赛的字据。顾老爷，你说你听到狗官们这么说，气是不气？

“剩下的，就是那些有钱有势的老爷们来收买你，好话说尽，狠话放完。答应了，好歹还有些许碎银。你不答应，少不得一顿棍棒。就这样，本来你拿命换来的地一，就这样成了官家贵人们的买卖。”

梭舟离开江水平缓处，击水之声渐渐起势。

申扬从未听过元尾喜庆这节日里，还有如此多的门道，身震心撼。他忽而想起齐风楼上，对着白然侃侃而言的“上下同欲，官民同心”，现下真是讽刺。

思绪又牵扯来了乌飞简将军，将军报国无门，携宝拜门，所求不过只是上阵杀敌复收故土。今又听到方石头所言荒唐之事，哪里算得上“上下同欲，官民同心”。申扬还曾自诩放眼海内，博闻九地，却连近在咫尺的事情，都未能躬身亲闻。

他顿感羞愧，暗道自己是个可笑之人。那些志得意满，统统化为拷问之语，直击内心。困在贞和庄里，自己真成了个只知书海，不问世事的“妖怪”。

“石头，元尾喜庆如此大场合，官府不怕闹得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