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阿维尼翁（3 / 3）

回去的路上，辛蕾饶有兴趣地听弗朗西斯讲述一些他小时候在这里发生的趣事。他从小便生活在这座城里，对这里非常熟悉。他甚至还带她去看了青年时期学剑术的学院，他说那时候他玩世不恭，最喜欢挑衅学院里的学规，为此他的父亲不得不多次为他的顽劣向院长们赔礼道歉。他在里面呆了近两年，最后一次是因为他和另一名学生比斗，失手错杀了对方，最终他家赔了一大笔钱才把此事摆平，同时他也被学院开除了。从那以后，他父亲便对他失望之极，以致于对他放任自流，只把心思同所有希望寄托在大儿子同三儿子身上。在那之后，有一段时间，他整日无所事实最终流连于赌场同妓院。所幸他没有沉迷太久，后来因为想着做骑士，又参加了一番严苛的训练，但最后由于条件达不到骑士的标准，只能改做游侠。从此之后便一直在外面走南闯北，在打劫中与被打劫中结识了一些志趣相投的朋友，最后又机缘巧合下竟然做起了强盗头。听完他的一番成长史后，辛蕾心里很不是滋味，看来就算是生在贵族家庭，也没人能保证一辈子便顺风顺水。

“那现在你父亲还是不管你吗？”她突然很想知道这点，心想这便是他至今还是单身的原由吧。

“嗯，反正家里也不缺我这个儿子。”他的声音有点低沉带着一股自嘲；

“弗朗西斯，你已经很了不起了，男子汉大丈夫应当志在四方，而不是只躲在家里等着继承父辈们的遗产。”感受到一向自命不凡的他语气里的落寞，她心里竟然也开始为他的低落而难过。

他看着她笑得如以往般，但里面却参杂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情绪，反问道：“你真觉得做强盗很了不起？”

他的问话让她怔了一下，才正色道：“我认为一个人不管做什么，只要是对他人有用便是了不起，且正是因为有你，另一些人才能活得轻松自由。”

又看向他略显迷茫的双眼，说道：“你现在还年轻，年轻代表你还有很多时间去思考并做自己想做的事，你只是暂时在做强盗并不代表你一直都将是强盗。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好人，虽然你现在做的事有点不太光彩，但这并不影响你在别人心中成为一个好人同一个了不起的人。”

他似乎是在回味她的话，沉默了一会才道：“你说得很对，可惜世人却并不这样认为。”

她本想同他说不必太在意世人的眼光，但却觉得这话此刻显得多余又无力。

第二天辛蕾陪同他来到了郊外的庄园去看望他的父母。那是一处占地面极广的罗马风格的气派建筑，听说方圆十多英里的土地都在它的管辖范围内。在装饰富丽的大厅里他们只见到了弗朗西斯的父母。米托罗夫妇身上带着长期上位者的威严，他们对俩人的到来反映平平，即没有热烈欢迎也没有格外冷淡，就像是面对刚刚从别处窜门回家的儿子，也可能是他们早已习惯了二儿子的来去如风。因为父亲对儿子的不闻不问，就连母亲对他的感情也是淡淡的。这让在一旁默默观察的辛蕾第一次开始对弗朗西斯没由来地心生怜悯，作为家里的老二，不能继承祖先遗传下来的财富，加上又不得父母看重，他的人生仿佛是即定般，自由却也无足轻重。

看着他们像是陌生人见面般拘谨的谈话，她只觉得心累。米托罗夫人同萨木尔的母亲年纪相仿，但性格截然不同。她是一个中年美妇，只是身材略有些发福，待人很傲慢，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紧抿的双唇就像她给人的感觉一样难以亲近。她先是用一双挑剔的眼睛从上到下打量了辛蕾一番，害得她一度担心她是看穿了自己的身份。幸好，很快她便对她这个陌生人失去了兴趣，她也就乐得不说话，自在地一边喝茶一边享受美味的点心。而米托罗先生则更是像一个严厉的掌权者般，他就没有用正眼看过辛蕾，确切地说是他们俩人。对于不成器的儿子身边的狐朋狗友他是连装一下的意思也没有，恨不得马上把他们打发了。同儿子说话也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十分钟不到，他就像打发仆人般地打发了俩人。

离开了那一对夫妇的视线后，她不由得苦笑着对弗朗西斯说：“你的父母可真有个性！让我坐立难安。”

后者看着她没好气地笑道：“我看你到是吃得很自在，丝毫没有坐立难安。”

辛蕾吐了吐舌头反驳道：“我那是强装淡定。”

他扯了扯嘴角，然后耸了耸肩道：“他们向来便是如此，小时候我倒宁愿羡慕那些能有父母关爱的穷苦人家的孩子，至于现在则越来越没有太多感觉。”

剩下的时间，他们随意在庄园里走了走。饭后，借着在起居室里喝茶的机会也向他的家人们交待了一番关于疫情的防护措施，便告辞往城里的别墅去。当天便离开了阿维尼翁，真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