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物是人非（2）（1 / 2）

只是没几天后，城里竟然开始传出辛蕾和犹太人是同一伙异教徒的流言，这则消息最初是从一名救治失败的患者的家人流传开来，之后又有另外两家人的推波助澜。

起初大家对此都不甚在意，随着时间的推移竟愈传愈乱，乃至最后开始流传瘟疫是她带来的，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因为疫情就是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暴发的。流言兴起时弗朗西斯他们就请了其他几家人出面去调和同帮忙辟谣，但好事不出门，外事传千里，加上城里受到瘟疫折磨的人们实在太多，他们心中的怨恨无处发泄，刚开始只是少量人相信，但随着谣言越传越开，也越来越多的人相信此事。

这股谣言像是一股旋风般，短短几天内便吹遍了整座城市，渐渐地便能看到不时有人游荡在他们的住处周围。家人同一些好心的朋友都劝他们外出躲避一阵子。

就在他们打算离开时，有一大帮失去理智的平民堵在他们下榻的别墅前，叫嚣着要把罪魁祸首揪出来接受上帝的审判。他们在门口吵嚷着不愿离开，一些愤怒的人甚至开始朝门上扔石块。见此情形，大家也不敢直接出去对峙避免进一步激怒众人。辛蕾在大厅里都能听外面的叫嚷声与咒骂声，她有种祸从天降的不真实感，没想到这种荒谬的异教邪说真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难道她救人还救错了。被误解同被诬蔑的愤怒让她的心情处于一样颓废的状态，他人的安慰也无法平复她内心的不安与焦燥。

有亲朋请来了当地最有威望的神父过来协调此事，加上得到过辛蕾帮助的病人家属也一旁作证同出面劝说众人。他们本身在当地都是有名望的家族，又经过神父的一番劝说后，众人的情绪才被安抚下来，但也只同意不立即烧死他们口中的异教徒，改而由她自证，证明她是救治患者的医生而不是带来灾难的魔鬼。所谓的自证之法，就是他们找来一个垂死的病人，辛蕾需要当着他们的面治好此人，否则仍要对她施以火刑。

面对这种没有选择的选择，似乎她除了答应外便没有了其他的退路，或许她能利用手环的威力把十个普通人打倒，但更多的人呢？弗朗西斯在一旁紧握着她有些发颤的双手，不停地低声开导她。大家都认为她只能先接受他们的提议，先度过了眼前的危机，万一到时实在治不好，也可以找机会再高开这里。最后，她收起了心中的各种情绪，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万一自证失败，到时再找机会逃出城，她是绝对不愿意被一伙荒蛮不开化的古人给活活烧死。虽然冲突暂时按压下来了，但另俩人的脸色仍是不太好，对于鼠疫患者的救治率，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大概只有百分六十左右的机率，且还要看病人本身的体质。

很快病人便被用一张破门板抬了来。那是一个穷苦的贫民，身上盖着脏兮兮的土黄色粗羊毛毯，瘦骨如柴的身体蜷缩着，身上散发出晚期鼠疫患者特有的臭味。由于咯血高烧，病人一直半闭着眼，脸色一片死灰就像是风干了一两天的猪肝，他的嘴巴张开，可见喉咙同舌头充血发黑。一掀开毛毯，只见病人脖子处，腹股处都有大小各异的青色肿块，且很多处都化脓了。要不是病人还有微弱的呼吸，陡然一见定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具尸体。虽然此时已是深秋，气候清凉干爽，但没一会儿就吸引来了好几只觅食的绿头苍蝇，嗡嗡的声音甚是扰人。看到这种情形，众人不由分地躲避开来并用衣袖遮住口鼻处。

辛蕾皱了皱眉，对众人沉声道：“患者的情形很危险，我也没把握能救治成功，但我仍会尽力一试。其他无关的人请远离病人，否则极易被传染。”说完后也不看大家的反映，便吩咐把人抬到一处安静的室内。

由于事态紧急，来不及等草药凑齐后，她只能先给病人服用了丸药。等到所需的药材备齐后，米夏尔主动接过煎药的工作。辛蕾吩咐仆人取来热水帮病人擦洗，水很快便送来了，但却没人敢上前帮忙，这时在角落处响起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道：“我，我可以来。”她随着声音处看去，那是一个二十不到的小伙，粗糙瘦削的脸上一双大大的褐色眼睛，身上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粗羊毛短卦，下面是一条肥大的灰黑色粗麻裤，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根人形竹竿。注意到辛蕾在看他，他忙把头低垂。仆人在一旁小声说明这人是刚才把病人抬过来的那几人之一，这会其他人都离开了只剩下他一人还在。见此，辛蕾点头道：“那就你进去把病人擦洗一番再叫我。”说完让人给他戴好口罩和手套便让他进去。

病人擦洗后，药也煎好了，两人合力把药喂完，再一起给病人清理化脓的肿核，等忙完已是二个小时候后。病人吃过药后还在昏睡，看上去喉咙处的痛苦略有减缓，不像刚开始那样喘气都困难，身体也没刚开始那样僵硬。又给他喂了一些生理盐水，只留下刚才那个小伙在一旁照顾。辛蕾和米夏尔走出了病房，她活动了一番僵硬的脖颈后才走向大门前察看。见门前不远处还有一些人在围观，而弗朗西斯他们则在门口处和众人对峙，看到俩人走出来了，大家都朝她看来。迎着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她清了清嗓子才道：“病人还活着，这会吃过药睡着了。”

人群消停了一会，才有男人粗鲁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异教徒，你的话我们如何能相信？”

她转向声响处，却分辨不出说话的人。想到这些天来心中一直窝着的一股闷气，沉声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也没必要相信我的话，不怕死的话，可以让一两个人进去一看就知道。”

说完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上前，便道：“怎么不吭声了，我不管你们是受到哪些人的挑唆才来到这里，但这件事与我无关，况且我也没这么大的能耐能害死城里如此多的人，这场瘟疫是从南边更远的地方传过来的。没有人希望发生这种事，我作为一名医生，能做的是尽力救治病人，至于病人最后是否能被救活，这就要看上帝的意思了。或许这所有的一切正是上帝的特意安排，我们能做的只是接受上帝的旨意，没有人能违背上帝的意愿。”

停了一会，那个隐藏在人群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异教徒有什么资格说是上帝的安排？所有这些事件都是你来到这里后才发生的，如果不是你害的大家，怎么会如此的巧合？”

听到这番毫无根据的话，辛蕾气笑了，厉声道：“那按这位先生的意思是，我来到这里就是想要害死所有的人，是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那人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