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背水一战（2 / 2）

数米开外，斜卧在地的月眼长长舒了口气，将短弓连带着射空的箭袋随手扔开，同时还不忘朝另一边的剑齿虎连翻白眼，“呵呵，真没用……关键时候，还得看小爷我。怎……怎么着，这不该说句谢谢么？”不知为何，相比较他之前的冷言冷语，眼下的言辞却是断断续续，不时还夹杂着些许抽气般的呻吟。

“谢……谢谢的啦！”剑齿虎根本无暇顾及一旁的月眼，他一面头也不回地连连致谢，一面奋力从砂砾间挣脱出下半身。方才的一番鏖战已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一时间竟站立不稳，登时扑倒在地，连连喘气。举目望去，却见灰满依旧在十多米开外的森林边缘与剩余的三只狼犬鏖斗，敌人的数量虽已大大减少，可灰满的体力也已消耗大半，逐渐被敌人凌厉的攻势逼入了死角，大腿与臂膀上多处受创，情况甚是危急。

“糟糕，狼兄弟撑不了太久的啦，咱是不是得上去帮……”剑齿虎心急如焚，在挣扎起身的同时忙招呼起另一边的月眼。可就在目光触及月眼身体的一刹那，他却又倒吸一口冷气，“……帮？你别动，我马上来帮你！”

他总算明白月眼为啥一直侧卧在地了——就在刚才敌人无耻的偷袭中，小豺王和自己一起被炸飞，也同样被塌方的碎石瓦砾所淹没——不，月眼这边的情况或许更糟，他右半边的身子被硬生生夹在了两块石板间隙处，根本无法动弹分毫。黯淡星光下看得分明，小豺王的小腿在最深处石块的挤压下严重扭曲变形，显是早已骨折。

一向娇生惯养的月眼在这般危急情况下竟还能强忍住疼痛，靠意志操纵唯一能活动的左手持弓，以嘴控弦，将这最后一箭射出，同时也救剑齿虎于水火之中，不得不说还真是一个奇迹。

剑齿虎来回观望着两边的情况，在紧张地权衡了一番利弊，最终在几秒钟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你先忍着点的啦，我马上给你挖出来！”正说间，他已清除开月眼身上的其他碎石杂质，并试图将那两块最大的石板给搬开。

两块石板质地坚实，加在一起足有几百公斤重，且是相互叠加，更难以牵动，大大超过了剑齿虎的力量极限。他虽紧咬牙关，以后腿为支撑，腾出前肢拼死推动，却硬是挪不开分毫，石块间的剧烈的摩擦反倒是把下面的小豺王折腾得嗷嗷乱叫。

月眼的惨叫也终于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快，不能让他们出来！我来对付这只死狼，你们快去把他俩给收拾了！”一阵应诺后，两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快速向剑齿虎这边逼进。

小豺王连忙抬起还能活动的左手，用力推搡着剑齿虎鲜血淋漓的臂膀，“喂喂喂，你别管小爷我了，赶紧哪边凉快那边呆着去吧，这石板你是搬不开的，省省力气吧！唔，就算你把我救出来了，你又打算怎么带着我走，背着我？抱着我？得了吧，我劝你务实一点，赶快抓紧时间跑路吧，去港口跟狼女王他们会合，我跟那个叫灰啥的狼崽子留下来给你断后！”

剑齿虎不是傻子，更绝非感官迟钝，身后步步紧逼的狼犬脚步始终萦绕耳畔，可他却依旧兀自死撑着那两块沉重的石板，虽明摆着徒劳无获，却还是不愿放弃。“你放心的啦，我一定……救你出来……的啦……”对于月眼的催促，他只是反复重复着这句话。而很快，在石板的沉重压力之下，全力以赴的他就连那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口齿模棱之际，唯有几个不甚连贯的字符不时蹦出，你若沉心倾听，或许还能听清这死亡一般的倒计时——“五……四……三……二……”

一下，一下，又一下。仿佛鼓动的心跳，又恰与身后火速杀来的犬族兵士的步伐结成了连贯的节奏。

……一！就在这个字脱口而出的一刹那，冲在前面的那只狼犬恰好挺起刺刀，径直扎向剑齿虎的后腰——然而，抢在敌人动手之前，背对着狼犬的剑齿虎竟猛地俯下了前身。他改变了姿势，以趴住石板的前肢作为支撑，两条后腿如骏马尥蹶子一般飞扬而起，正中犬族军士的胸口，十支如短刀般锐利的爪瞬间撕破了对方胸口的衣物，在前胸上留下数道血淋淋的口子。狼犬惨呼一声，径直飞了出去。

剑齿虎这番操作固然潇洒，却也让自己下身的要害防务洞开，而且他更是算错了一点——前来偷袭的狼犬并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就在前一只狼犬飞出去的一瞬间，他的同伴也抓住机会将刺刀深深扎进了剑齿虎的小腹。剑齿虎痛得嚎了一嗓子，于半空中翻转身子，竟硬生生将留在自己体内的大半截刺刀折断，猝不及防的狼犬也紧跟着被掀翻倒地。

但敌人很快再度翻身站起，同时也亮出了腰侧的另一支军用匕首。

月眼的催促不知何时已然成了哭腔，“呆子，算小爷我求你了，赶紧走吧，不要管我们了！他奶奶的，活着的时候巴不得把我活活气死，现在要死了还不让小爷舒舒服服躺平，你他妈是不是成心跟我作对啊？！拜托，赶紧撒丫子跑路吧，都想活着，要不是没办法，谁愿意去死啊！！！”他狠狠抓起一片石块，泄气般砸在了剑齿虎厚实的脑壳上，石块应声而碎。

仿佛是阳光穿透黑夜，又好似惊雷贯穿混沌，剑齿虎只觉视野猛地一闪，往昔如烟，刹那间又再度浮现眼前，他闭上双眼，就此陷入了深深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