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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不同寻常的白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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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二经常被十里八村请去掌勺,最有面子、最露脸的那一回要属本村的上官金家。他记得前年底,星落村里年纪最大的老人——上官金的祖父仙逝,上官老先生活了118岁,五世同堂。有一天,他吃完午饭,睡会午觉,就没再醒过来,很安祥地走了。他的子孙们准备大办白事,去离县城很近的郊外、叫作为风水一条街的地方,请了有经验的风水师,来定下办白事和抬棺上阳明山下葬的日子。然后带着多一倍的礼金,请虎二掌勺,并一再恳求他一定要尽心尽力。

上官金家请的风水师人称罗先生,是个中年男子,留着长胡须,左脚有点跛,身穿青布长袍,天冷天热他都穿。听说罗先生的老婆是他的表妹,由于近亲结婚,生下一个智障儿,就出走了,至今杳无音讯。前年冬天,风水师们的业务繁忙,人均每月有15单生意。据说是,小县城附近村落里老年人去世的不少。大部分都是一口痰把气管堵住,喘不过气来就去了。据卫生所的医生说,是一种非常厉害的流感,年轻人抵抗力强,吃点药或者来诊所输液,3天就好。老年人基础病就多,没抗过去。不光是风水先生忙,打墓碑、哭丧的人也忙得团团转。肖婆的娘家远房亲戚从苗寨被请出来,一直在县城附近村落打墓碑,忙到现在呢。

令人称奇的是,星落村的老人只有上官金走了,其他老年人还没事。年轻人患流感的也不多,身子壮实得很。村民们觉得很幸运,虽然村子不如外村富,但传染病一直跟星落村无缘,大家也不知道原因。老话说,2年一大疫,也没有波及这个村子。

相传,15年前,星落村的祖先为了躲避战祸,从遥远的四川盆地迁移到这里,繁衍生息,这里一直是远近闻名的长寿村。不过有一件事倒是令人称奇,星落村没有祠堂,家家户户也没有家谱,所有关于家族的说法,都是村民口口相传的,年头久,就会跑偏走样。

风水师罗先生给上官家定了日子,12月31日早上9点送葬。星落村有一条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村民有老人去世,其他人家都要出人去帮忙,村支书也要开会,组织年轻人帮着抬棺。只是近些年,县城里推行文明生态火葬,覆盖到农村。老李在村里大力宣传,但推行效果不太好,村委会不好组织这种事。所以就由德高望重的人家去组织。

上官家用的哭丧的、吹唢呐的、抬棺的等都是村里人。他家子孙很多,在外村或外地的都提前赶过来,披麻戴孝就有4多人。白事酒席摆了5多桌,一桌可以坐1人,摆在上官家楼前以及左邻右舍的前院里。这场白事要大办7天,从白天一直办到晚上,在一片哀乐声中,有条不紊进行,那排场是相当的大。

只见宽敞的堂屋正中间安放着一个黑色供桌,摆着供品、香火和遗像。供桌的上下左右挂满了白色帷幔。供桌后停放着老先生灵柩,是一大深口黑漆檀木棺材。灵堂两侧乌压压跪着孝子贤孙。老先生的遗像居然是彩照,正微笑看着穿重孝的后代们。前来上香鞠躬的人陆陆续续,严肃而庄重。院子外酒桌之间,小孩子们在追逐嬉闹。行完礼后的男人们,到院里找到自家女人,大家站在院子里等。因为老先生是自然老去,所以家人不太悲伤。

很快到了中午,太阳温和地照着大地。上官家楼顶上种的几棵栀子树开花,散发阵阵清香。酒席终于开始了。老虎只带着虎大和虎二的小孩来吃席,给的礼金并不多,才2元,他不好意思让全家都来。不过,就虎大的饭量,一个人能把本吃回来。

酒席的上菜速度很快,不少硬菜都是虎二提前准备好的,比如粉蒸肉、炸鱼、梅菜扣肉、四喜丸子、八宝饭等,现场还有虎二老婆四五个妇女帮忙,一加热就能吃。虎二穿着无袖皮围裙,在露天临时搭建的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切菜的声音、往油锅放菜的声音,以及妇女的说笑声汇集在一起,再加上各种食材烹制散发出来的香味,令简易小厨房充满了舌尖上的诱惑。

酒席上,人们吃得更起劲了,男人们兴致很高,还喝酒划拳。虎大吃到一半,突然不吃了,这和平时不太一样。大家也没留意他。只见一个身影直奔堂屋,带孝的人也去吃饭了,里面出来上官老先生,空无一人。

灵堂里弥漫着很浓的香火味。虎大使劲用鼻子嗅了嗅,突然,他的眼睛里跳动着小火苗。他快步走近老先生的棺材,用蛮力掀开一角,棺材里老先生穿着七八层寿衣,脸色特别白,没有一丝血色,老人斑看得很一清二楚。老先生手上的皮肤没有弹性,身材也比平时缩小了很多。

虎大盯着上官老先生良久,嗅到那股极淡的有别于花香的香气,露出了邪魅的笑容,还吞咽几口唾沫。要不是听到肖阿兵在堂屋门口说话的声音,他还想伸出手来,去触碰一下老先生握着铜钱的手呢。虎大是一点也不舍得离开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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