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痴儿女情深隔重深,伟男儿数奇时更奇(1 / 3)
陆二去后,平生照看玉儿歇下,抱起孩子,同长淮出来说话。
长淮自昨日进山找寻卫钺,不意遭遇平生,彻夜未归,恐城内守备疑心,又不知卫钺昨夜吉凶,便告辞要回城。
平生听罢,沉默片刻,忽地抱紧女婴,回身抽出铁剑,拦住去路。
长淮见状大惊。
尹平生开口道:“哥哥如今为官府办事,小弟此番身不由己,恕不能放哥哥回去。”
武长淮回道:“你我总角之交,数年未见何以生疏至此,贤弟应知我武长淮绝非见利忘义之徒,我急欲回城无非是怕官府疑心,与你我不利。你我兄弟怎可兵刃相向,快收了去。”
平生听罢,把剑丢了,抱着孩子在长淮面前跪下,低头悲戚,似不能胜。
长淮扶他不起,平生开口言道:“哥哥不知,平生如今身败名裂,乃不忠不孝之人,天地难容,早不是当年无拘无束之时了。”
武长淮闻言亦悲,抚平生背道:“兄弟慢说,小心惊了孩子。”
长淮扶起平生,尹平生平复良久,方才道出此中原委:“我与哥哥分别多年,哪知我俩各自磨折,遭此浮沉。我早先听闻嘉王好武,便追随作了王府武侍。那嘉王身为藩王受宠,心怀异志,但恨无功于国,他见女真渐盛,便上言当今,请合女真以夺回契丹侵我之地。当今许之,密接女真。女真求皇室女和亲,上遣嘉王幼女玉宗姬,配与女真族长之子谋良虎。
那玉宗姬便是小弟如今病榻之妻,昔日我因常侍嘉王得见玉儿,我年少无礼,私下求之,玉儿不谙世事,未曾向嘉王告我。一年前玉儿被遣女真,我辞离王府,沉沦月余,只觉相思刻骨,不能自已,后闻那谋良虎回族议事,我热血难安,仗勇直冲女真军营,夺了玉儿。乃是我陷她于贞孝两失之地啊。后我潜逃回乡,以实情告知先父先姊,父姊皆以我为耻,先父羞愤非常,逐我出门。若非昨日遇你,我竟不知家门遭此横祸,先父数月前离世,岂不因我所为羞愤而逝?我乃家国罪人,天神共愤。我本不欲生,但又不舍妻儿,所以贪生至今。”
长淮听罢,方知先前江陵酒家所言为真。儿女情深,长淮感同身受,开口抚慰道:“兄弟切莫自责太深,那嘉王心怀异志,急功近利,只见眼前之利,不虑日后之祸,从龙大哥便因不附此议而遭陷落,后竟被歹人诬害,一门惨案。至于王公之死,概因呕心作画,过于劳累。”
尹平生道:“哥哥爱我,所以拿言语慰我,我实有罪,我岂不知。只是如今妻女在侧,我虽罪有万死,亦万不敢死。还望哥哥留此旬日,待我玉儿渐愈再回。”
言谈至此,长淮只得留下。
后一日,陆二果携药来看,又嘱咐了些饮食温寒,说定七日后再来。
平生接罢感谢非常,随即煎熬,小心玉儿喝下,一日三副,七日一期。喝到第三天上,肌肤不再冰冷,气色渐好,只是乏力。平生眼见药灵,心中大快,更加殷勤服侍,一日三副,未敢稍歇。又服两天,身上愈加发热,平生以为渐好,只是不思饮食。至第六天夜里,玉儿忽觉心悸,时有晕眩。平生慌忙挑灯照看,拂拭玉儿身上,竟至滚烫发热,玉儿却紧握被服,只觉体内酷寒,如冰刺骨。平生叫醒长淮,二人着慌无措,只得在屋内又生火,就这样挨到天明。
天光初晓,长淮便起身去寻陆二。二人来时,已近正午,玉儿已晕厥数次。陆二至前,一望容色,大惊非常,急忙坐下诊脉,一诊再诊,反复数次,手渐瑟缩,汗如珠下,面如土色。
平生眼见不好,一把将陆二掀倒,厉声问道:“贪贼,你说七日见好,如今到底是怎了,你倒说话,怎么只管哆嗦!”
长淮慌忙将陆二扶起。陆二镇定良久,忽然跪下道:“尹兄息怒,这实在蹊跷,先前说玉姑娘乃早产受寒落下病根,我拣的皆是这般补药,其余杂症之药也并无相冲,可如今眼见玉姑娘是被药性冲了,身上受不住,这确是不该,确是不该呀。”
平生恨恨难言,陆二又道:“莫非是尹兄记错了年月,怕不曾早产?”
尹平生大怒难当,大骂道:“混账,庸医!你只知贪财,误我玉儿。”陆二见状惊恐非常,只道冤枉。长淮按下平生,急问道:“陆郎中,你倒是看看玉姑娘如今如何,好歹想个法子救醒了来。”平生怒问道:“混账,我玉儿可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