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浅云山上孤客似乡,滕王阁下赤子如昨(2 / 3)
费思扬那日见了众寻剑法,与剑宗招式颇有相通。问他来历,也说不清,连个名号也不曾有。费思扬便拾了两把木剑,与众寻各自拿着,交手过招。一招招比对,费思扬拆解开来,甚是惊异。众寻这一式式,分明就是剑宗招法。有些费思扬学得,是镇山剑法、蹑景剑法。有些费思扬不曾学得,却也认得,一一道出名来。只是怪道众寻的招法竟是乱的,费思扬一路路为他理清,众寻再练去,果然流畅许多。
如此一来,众兄弟皆把众寻认作是同门。只是众寻的剑法是从舅父学的,不清楚根底,分不清辈分。好在南剑宗重质轻礼,不在乎这许多。费思扬见雪儿天天缠着众寻,“哥哥、哥哥”的叫着,便就顺势把众寻当做了师弟,一山人众也便这般认了。
众寻功力未深,但剑法可谓高妙,有些招式费思扬也不曾练得。师傅不在,便就叫众寻教练起来。众寻会的乃是早已成名的剑法,并不新鲜。费思扬这些年跟着申不辰,又打磨出不少新招式,也一一教与众寻。二人亦师亦友,相处甚洽。
众寻在山上住着,觉得山景甚美,虽算不得险峻,也颇有几分韵味。清晨傍晚,也愿意在山上山下走走,练练步伐。这日傍晚,众寻又踮起软烟步,一气跑到山下。看着夕阳入谷,残阳满天,颇有几分说不出的况味。众寻离家已久,困顿时总忆起在家中的好处,不免悔恨起自己鲁莽。但总有那么一些时候,就像残阳落入谷底一般,让众寻觉得心中一热,觉得不虚此行。
李众寻这样想着,又拔腿回山。还未走出风势,突然听见人声喧哗。众寻走近看去,见是一群十三四岁的孩子在奔跑打闹。众寻并不在意,正要走开,却忽然听见女儿啼哭之声。众寻仔细看去,只见几个村落少年拿着柳条,追逐着一个姑娘。那姑娘抱着一团什么,来回的跑。脚下的裙摆飘飘,惹得少年追的愈加起劲,又不住的用柳条去勾她裙子。
众寻看着,气氛不已。喊着上前要止住他们,还没走到跟前,早接连飞来几块石头,少年一哄而散。众寻看去,是费思扬跑来。那姑娘扑在地上呜呜咽咽哭着,众寻跟着费思扬过去,才看清是雪儿。
费思扬把雪儿扶起,只见她怀里还抱着一个鸟窝,里面一只幼雏已然死了,还有蛋血洒了一窝。她不肯放下,一个劲地哭着。看着众寻过来,又抱着众寻,嘴里呜呜地说着什么,听不清楚。众寻只能学着声音哄她。
众寻背起雪儿,跟着费思扬往山上走。费思扬又拍着雪儿脑袋说道:“说了许多次了,今后再不可一个人跑下山去。”雪儿嘴里嘟哝着,不知是说什么。她一看见家里人,马上就把方才的事忘了。众寻把雪儿背在背上,她的两只小腿轻轻荡着,一双手臂垂在众寻面前,细腻温柔,还带着淡淡花香。众寻仿佛突然明白了刚才几个少年为何追她。只是雪儿的双目黑黑的、深深的,有些事情她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
众寻这样背着雪儿走着,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沉重。
费思扬叮嘱着雪儿不要下山。众寻忽然问道:“雪儿会一直待在山上的是吗?”
费思扬沉默了一会,依旧向前走着,后来慢慢说道:“雪儿渐渐大了,总是要找个人家的,师傅想托付给一名弟子,好永远住在山上。只是小一辈的没有人愿意。”
众寻又轻轻地问:“山上土地不少,哪怕不许配给人,也总会有人照顾她的对吧。”
费思扬叹一口气,颇多无奈的说道:“说得是呀,可是师娘不愿意,她说姑娘总是要嫁人的,不然不成个样子。师娘不喜欢山上的生活,一直不喜欢,她只是陪着师傅。”
众寻听着,再也没有什么能说的。他们回来了,太阳也落山了。
打那之后,众寻看着申夫人,总觉的她像换了个人。尽管她依旧喜怒不形于色,众寻却总能看到一种淡淡的哀怨。申夫人也看出众寻有一点不同。她看着众寻带着的那把剑,虽然用破布缠着,但她知道那不是凡物。申夫人问费思扬,费思扬只道是青兕剑,确是锋利。问众寻,也说不清楚来历。她看着那把剑,脊背总是冷冷地发凉。
众寻在山上住了十来天,和先前一样,吃也能吃,住也能住,只是说不出少了点什么。众寻要走,众兄弟苦苦留他,自然是留不住。申夫人笑着送她,也不强留。她知道众寻少的东西是什么,虽然她也不知道那些东西在哪,但她想来应该是在山外。
众寻要走,雪儿又呜呜哭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她又死死抱着众寻。申夫人眼中闪着点点泪花,乞求般看着众寻,她并不是要让众寻留下。众寻看看母亲的眼睛,终于低下头去,张开粘连的嘴唇对雪儿轻声说道:“哥哥出去走走,还会回来看你的。”
雪儿听说,突然哭出声来,跑着回到屋里。
众寻把心一颤,也不知该说什么。
山上无多物,费思扬领着众门人,做好了几十张面饼给众寻带着。又各人凑了些零钱,强要众寻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