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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北往(下)(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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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为这两天没休息好,加上刚才离别情绪一上来,陪着多喝了几杯酒,再说北方窖酒本来就性烈,后劲也大,温抒彦上车没多久就感觉有些头晕脑胀、昏昏沉沉,不多一会儿就坐在车上睡着了,半睡半醒之间只感觉一路上颠簸不止、还有人呼来喝去,最后竟是被别人摇醒下的车;等大家下了车,那马车掉头就往回走。温抒彦下车立足未稳,只感觉喉咙一酸,一大股污秽之物从口中一下就吐了出来,待把中午所吃酒水、食物呕吐殆尽,这才觉得清醒了一些。谁曾想才刚吐完就被别人推了一把,温抒彦回头望去,却是一个手持大刀的官兵;那官兵本就一脸凶神恶煞模样,见温抒彦回头,呵斥道:“看什么看?还不走快点。”说着又把温抒彦猛地向前推了一把,直推得他踉跄了好几步;温抒彦也是无可奈何,只能一路朝前走去,顺势抬眼往周边一看,竟有些迷糊起来,所到之地并不是什么通州渡口,却是在一处群山之中,并且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其中大半是玄武门外伏阙请愿的百姓们,另外还有些人手上脚上带有镣铐,走起路来镣铐相互撞击,啷当作响。非独温抒彦,众人都有些大惑不解,本来应该是四散而去的,如今又聚集在此荒郊野岭之处,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场面瞬间混乱了起来。这时走过来一个太监模样人物,后面跟了好几十个铠甲士兵,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只听见那太监尖声说道:“百姓们,不必惊慌。过了这座山就出京了,我们会把大家护送到底的,请大家放心。嘿嘿。”笑声有些阴恻恻的,令人心里发毛。

有些个知情人士大声说道:“不对,这里应该是关沟一带,前面就是居庸关了。难道要把我们送往塞外苦寒之地不成?”也有人悄声附和道:“就知道那些没把的人憋不出来什么好屁,哪会存心护送大家离京?”

那太监眼神一侧、嘴角略歪,阴笑道:“嘿嘿,不要妄猜上面的意思,天色也已不早,还是乖乖的赶路吧,以免误了行程。”

大家听他如此说,知道刚才那几人所说多半不假,一时更加骚动起来,立马就有人冲了出去,直往回走。那太监喝道:“千万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枉费了翁父的一片良苦用心。”说完,头朝左右两边的士兵们轻轻一甩,那些士兵们立马涌了过来,对着百姓们一阵拳打脚踢,有些还直接用大刀往人群中砍去;老百姓们手无寸铁,哪敌得过这些身负武装的官兵,一会儿工夫就败下阵来,好几个人还因此受伤。大家心里都清楚此行必然凶多吉少,可是一时又毫无办法,只能埋头朝前走去,拖后的一些都是老弱病残人士,还时不时地被官兵们谩骂、驱赶与鞭打。

温抒彦忽然想到巴哈孛罗也上了这些马车,想必也被拉到了这里,于是往人群中一一找去,费了些时间,果然还是找到了,只是巴哈孛罗像是怕被人瞧见左脸伤痕,不知从哪找来一块头巾,盖头披着,若不仔细还真不容易辨认出来;巴哈孛罗像是也没想到能在这种场合下再次见到温抒彦,一时心绪复杂,两厢寒暄了一番,巴哈孛罗悄悄给温抒彦介绍道:“那太监名叫彭德清,是王振的人。我一路上听百姓们说,王振痛恨大家来到玄武门外为于大人请愿,迫于无奈才把于大人放了,但实际上心中恨意难消。工部侍郎王佑一心想巴结王振,不但剃了胡子自称儿子,还向他‘假父’献上这么一个鬼主意,表面上说是护送大家离京,实际上是要把大家和这些极刑犯人一起,发配塞外,献给鞑靼瓦剌贵族们为奴。”原来那些带有镣铐的竟然是极刑犯人。

温抒彦这一惊非同小可,没想到还是这么一个缘由,轻声回应道:“百姓们还有没有逃脱的机会?”

巴哈孛罗回头看了看那些正驱逐百姓的官兵,说道:“你看,光官兵就有七八十人,我们虽然说人数占优,但大部分都是非老既弱,能战者不过二三十人,又没有兵器,看来委实有些困难。唉!”不免一声喟叹,然后接着说道:“还是多想想你我二人怎么逃脱吧。”两人一时相对无言,只能和大家一起,被驱赶着一路出关北往。

冬去春来,天气理应越来越暖和,只是一行人由南往北走来,过了怀来、宣府,再翻过几座山峦,不几天就到了漠南,算是出了大明的地界;因为没有了大山的阻隔,同时植被日渐稀少,北风呼呼吹来,卷起满地沙尘,扑面扫过,刮得人生疼,反倒觉得天气更恶劣了许多。正是饥寒交迫,有些先前受伤的百姓终究挨不过,眼看着就要被活活饿死冻死,因此,百姓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反抗,只是不久就被官兵们再次镇压了下来。这天日落时分,大漠天气,很快就要天黑,彭德清眼看着前行越发艰难,便要求大家就地扎营休息;他和众官兵的帐篷自然有垫子、铺盖等一众睡卧用具,百姓们却依旧被赶在几个大帐篷里面混居在一起,席地而眠,且无任何衣被抵御严寒;众人本来就满腔义愤,此时又耐不住寒冷,迟迟无法入睡,于是聚在一起,相互攀谈了起来,有人说道:“那王振真不是个东西,竟然这样报复我们这些请愿百姓。”

这时,只听到一个手脚带有镣铐的极刑犯人轻蔑一笑,淡然回应道:“嘿嘿,别说,他还真没有东西。”说着随手把地上砂砾慢慢盘开,从砂砾堆下面扯来一根枯草,咬在嘴里,然后又说道:“不过要我说,那郕王也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温抒彦抬眼瞧去,只见他双脸略显修长,头发干枯而分叉,蓬头垢面、胡子邋遢,怕是有很长时间没有打理。

说到郕王,立刻就有人出来辩解,把郕王那两天的飒爽英姿又复述了一遍。那极刑犯人不慌不忙,笑着说道:“呵呵,你们看问题太浮于表面。我就想问大家,郕王为什么要等到元宵节之后、大家绝食了才出来?”众人被问得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那极刑犯人头不抬眼未转,接着说道:“假设大家饿死在玄武门外,言官史官们会怎么说、怎么写?或者说,郕王或者整个宫廷会不会仅仅是迫于压力,折中权宜之后才放了于大人?”那极刑犯人像是故意顿了一顿,然后接着说道:“我倒听说朝廷最开始打算先将于大人降职为大理寺少卿,然后来一招移花接木,搪塞视听,交到山西地方进行再次囚禁。只是玄武门外跪拜群众人数日益增多,朝堂之上吵得不可开交,这才将于大人转到旧上司邝大人那,以平民怨。而你们交口称赞的郕王,也算达到了目的,美名得以远播。”那极刑犯人一直咀嚼着他口中枯草,从容淡定;众人却听得目瞪口呆,一时不明真假。

请愿百姓们一路上对这些极刑犯人都有点心里发怵,不敢直接忤逆了他们;这时有人稍显大胆,不屑道:“你怕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你一个极刑犯人倒听说了这么多朝堂上的事情?”众人见终于有人起了个头,一时之间纷纷说道:“郕王断不会是那种人”、“我们亲眼所见,终好过于你道听途说”、“再怎么说我大明朝廷也不会和我们小老百姓玩这种便宜勾当”;也有人对左近人等小声说道:“这分明就是污蔑,少听他在这造谣惑众”、“我看他这人就是居心不良,竟然把我堂堂大明朝堂说得如同妇女小儿吵架一般;真是可笑。”巴哈孛罗这时悄悄对温抒彦说道:“当一个人喜欢过度猜摸别人,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其内心也不见得会是光明的。”温抒彦以为然。

那极刑犯人并没有生气,从地上随手抓起一把砂砾,又渐渐松开,让砂砾从手心慢慢散落,说道:“信也好,不信也罢。只是你我今天都身陷囹圄,又是在这天寒地冻的塞外荒原,难以前行;今天我们还能‘有幸’睡在这砂砾地上,或许明后几天只能休憩于乱石岗中,还得时时提防帐篷外伺机而动的哀嚎野狼。也说不好哪天夜里彭德清那裆下没货的混账东西他们为了省事,趁大家熟睡,一把火把我们给烧了,反过来还可以诬陷我们揭竿骚乱、杀伤官兵,方便再向朝廷领一些‘伤残抚恤’。”

一句话戳中了大家的软肋,这一路走来自然条件是越来越恶劣,同时也没少被官兵们呵斥、鞭打,看这态势,这一群人多半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回归故土了;前几次抗争都被官兵们武力镇压了下来,数人因此致伤致残,大家心里的怨气如滚雪球一般,日趋增加,随便再有一根导火索就能引爆。听那极刑犯人这么一说,立马就有人朝大帐篷外望了望,看看有没有机会趁夜逃离,那极刑犯人这时又说到:“不用张望,在这戈壁滩,十里之外依旧荒无人烟,即便逃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有人说道:“那你说怎么办?”

那极刑犯人拍了拍手心灰尘,带动着手上镣铐啷当作响,随后徐徐移身凑近,答道:“成也戈壁滩,败也戈壁滩。官兵也是血肉做的,也需要休息;正因为你我身处险地,又是如此地严寒刺骨,帐篷外面更是北风凌厉、飞沙走石,他们料定我们不敢逃跑。待到四更,那些官兵们必然疏于防范,我们当可趁夜先发制人,给他们烧一把火,劫了粮车,坦然离去。”

众人听他说得如此轻松写意,想必之前没少干这些杀人劫货之事,心头不免一阵颤栗。只是如今劫是死,不劫也是死,除了豁出去,已经没有更好的路可走;于是,有些个胆大的立马回应道:“反正终究难免一死,我随你去。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紧随其后,就有其他好一些人跟着响应起来。

有一位响应的人清点了一下人数,有些气馁道:“能战者统共也就一二十个,人手不足,我看多半又是一次飞蛾扑火,成不了事。”

那极刑犯人见此,脸露微笑,说道:“这个容易,你看我们带镣铐的还有三四十人,个个能征善战,只要你们先抢来几把大刀,把我们手上脚上的镣铐砍断,人手不就差不多了么?”说着一一部署了下去,抱薪、点火、杀人、越货,竟然井井有条。一切事发突然,官兵们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砍杀的七零八落;彭德清算是命大,由几个士兵护着,且战且退地逃了出去。

巴哈孛罗一直包着头巾,本来也不想与之为伍,于是和温抒彦两人瞧着是一个机会,趁着混乱,顺了一些干粮,逃了出来。两人风餐露宿、相依为命,如无头苍蝇般在这戈壁滩上茫然前行,约莫走了五六天,接连越过了黄沙戈壁、山丘丛林,终于看见了一碧千里的茫茫草原,以及勾勒其中的迂回小河和零星几头牛羊,两人心头都禁不住微微一暖。再往前翻过一座低矮山丘,极目远眺,坡下有几个白色的蒙古包,巴哈孛罗和温抒彦对视一笑,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却是三五户并不懂得汉话的牧民,因此只能由巴哈孛罗用蒙古话和他们对白了几句。原来他们都是季节性迁徙牧民,逐水草而居,值此早春微暖、积雪消融之际,来到这漠南一带牧牛放羊,等盛夏来临,漠北草长莺飞、水草丰足,他们还会再往西北迁徙;领头的一家主人名叫阿木尔,五六十岁年纪,满脸络腮胡子,大家都唤他作阿木尔老爹,膝下两子均战死于当年瓦剌攻打哈密之战,除他自己,只有七岁孙儿巴图一员男丁。北方的冬季不但很长,夜色还来的快,眼看这天色将暗,巴哈孛罗和温抒彦正愁没地方去,阿木尔老爹热情好客、欣然接纳。

因为实在过于劳顿,太长时间没有好好吃上一顿晚餐,也没有踏踏实实睡过一个安稳觉,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温抒彦才一觉醒来;睁眼瞧去,睡塌之上只剩温抒彦一人,床头则摆放着一册旧书,不知为何,像是沾过了羊奶、马奶等什么液体,每一页都白白的、粘粘的,把原本的一些字迹都弄得有些模糊不清,温抒彦拿起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的《采茶曲集》,顿时心头一紧、倍感疼惜,只是又不能拿水直接冲洗。

走出蒙古包,温抒彦只看到小巴图和他的奶奶,阿木尔老爹他们早早就去了放牧。温抒彦不通蒙语,手脚齐上地比划了很久才大概知道巴哈孛罗一早就辞别走了,落下他一人在这茫茫草原,无所适之。望着蒙古包外碧草连天的无垠景色,天气是那么地晴朗、空气是那么地清新,温抒彦却一心只想回到大明,只是山重水阻、天涯路远,中间不知隔了多远的戈壁滩以及原始荒原,再加上言语不通,孤身回去只有死路一条。温抒彦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蒙古包外,左思右想后决定干脆留下来,随阿木尔老爹一家,游牧草原。

春去夏来,夏尽秋至,不知觉间,温抒彦竟然在草原上呆了足足半年有余;这半年来,温抒彦随着阿木尔老爹这几户人家在蒙古大草原上走南闯北、牧牛骑马,不单单学会了用蒙古语进行日常简单交流,还渐次成长为一个半合格的牧民;一旦骑上马背,扬起皮鞭,和风吹起身上的襟带,温抒彦就觉得自己是这片大草原的一员,那种一心想着策马扬鞭、自由驰骋的豪迈之情油然而生,只是温抒彦心里明白,他内心最软弱的部分并不在这里。每每暮色来临,惹火的晚霞染红了整片草原,草天相接之处,饱腹一天的羊群牛群映着霞光、散漫归来,阿木尔老爹总会拿出他珍藏已久的马头琴,咿咿呀呀地拉奏起来,好如父亲对二胡钟情一生的模样;只是之前温抒彦并不懂得如何品鉴,如今细细听来,方觉得牧民和农民,或者说那些天涯各处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芸芸众生,那些如蝼蚁般度过一生的平凡人们,他们在本质上其实并无二致,他们都想过一种淡然恬静的自在生活,而不是卷入到任何纷争之中——无论是江湖的还是乱世的。从马头琴声中,温抒彦甚至能感觉到阿木尔老爹给小巴图所绘制的美丽生活画卷,天为被、地为席,碧草油油、牛羊成群,他不想这唯一的孙子也如他那两个儿子一样醉卧沙场、马革裹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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