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身体重生（1 / 1）

接受人体改造后首先恢复的是听觉，这对习惯首先用眼睛来感知世界的我来说是是很恐怖的事情，世界对我来说就是身边电子仪器时不时的信号报警声。要不是偶尔还能分辨出汉斯那标志性的自言自语让我稍微有点儿心安的话，我甚至怀疑自己被关在了一个未知空间盒子里面。

“第一阶段是大脑的移植，看起来还算是成功的，毕竟老陈你是一个知名的学者，平时大脑的活跃度就比常人强上很多。”汉斯的唠叨让我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一点，虽然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心脏这个器官了。

“接下来的两天会逐步恢复你的视觉，嗅觉和语言能力，至于行动能力，等与身体义肢链接上以后会慢慢恢复。”或许汉斯在其他方面是一个不怎么靠谱的人，但在人体改造上绝对是首屈一指的专家，我这个进入工作状态的老朋友身上总是有着让人信服的魔力。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体验，为了保持在移植的过程中大脑始终保持活跃状态，整个大脑的移植手术都是在营养液中完成的，纳米手术装置将自动搜索大脑区域的所有感知神经元，并自动与之匹配进行链接，在此过程当中我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是存在的，却又找不到存在的具体证据，就好像是在梦境中一样。随着机器操作的进行，各种各样奇怪的想法在脑中形成，有时候感觉自己是一个地鼠，生活在只有听觉的孤独世界；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变成了这个世界的旁观者，可以随心所欲的变化自己的形态，也可以无限延伸自己的感知范围，但却无法在物质层面上对实体世界产生丝毫影响。

这种感觉直到我听到汉斯说“视觉系统恢复程序启动”而结束。所谓的视觉是从“眼前”出现一片红色开始的，是的，除了红色什么都没有；接下来是按照可见光波长从大到小的顺序：红光、橙光、黄光、绿光、青光、蓝光、紫光，依次以单色光的形式出现在我感知的画面中；在仪器确认我能够正确识别可见光后，是第二阶段的成像程序：同样是轮流上演七种颜色的世界，只不过这次的感觉像是带着相对比较模糊的单色透镜一样，但总算是让我有了“能看见东西”的感觉了。

“视觉成像完整启动”，随着耳边电子音的提醒，眼前的世界终于不再是单色的了，只是依然不是很清楚，就像我平时摘掉眼镜看东西一样。

“汉斯，帮忙把我的眼镜还给我。”条件反射的讲出第一句话后我呆住了，第一个反应是我的语言系统已经恢复，然而紧接着却被这种最原始的机械电子音的效果雷到了。

“哈~~~，老伙计，你已经不需要那个玩意儿了。”汉斯的声音传了过来，同时还在对面的机器上操作着什么，随着他不断进行的调整，我的视觉中心也出现了一个类似于瞄准光圈的电子映像，并快速调整了视觉焦距，很快我终于能够看清楚眼前这个世界了。

与肉眼看世界存在着少许不同，眼前的聚焦光圈一直存在，并不断以测光的结果调整着我看到事物的清晰度，甚至可以让我具备相当程度的夜视能力，能够看清实验室外侧没有光源的通道内部。

“感觉怎么样？”

汉斯手上拿着一面镜子走到我的面前，透过不大的镜子可以看清我现在的全部：一个机械头颅，许多粗细不等的管路上支撑着的这款金属感强烈的脑袋，像是在金属光泽的骷髅头上镶嵌着两个眼睛部位的聚焦镜头，显得格外另类；没有牙齿的机械嘴上面没有想象中的鼻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类似传感器的小部件。

“不怎么样，我最终还是落在你这老小子手上了”，能够看到机械头颅的嘴巴部位随着我的讲话而有节奏的一张一合，很有意思。

“虽然现在感觉丑了一些，但相信我，经过一周神经元调试过后，会给你一副迷死小姑娘们的外貌和身材的，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甚至可以给你安装上一个有强烈快感反应的外生殖器！”

“如果可能的话，希望我的那个新零件足够让你感到自卑。”我已经不想和这个家伙说话了，因为接下来的嗅觉感知、重量感知以及大脑触觉等等测试听起来也是令人期待的体验。

又等了三天的时间，经过各种头部测试后，我才见到自己的新躯体。看着这个由医用担架车推进来的全金属骨架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透过金属间的缝隙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导管和光导连接线，甚至胸膛部位还会模拟人类呼吸一样的上下起伏。

让我不禁想起曾经在公元历末期人体改造技术刚刚发展的初期，人们对人类本身定义的讨论。当时传统的人类虽然已经能够接受以机器原件更换身体中的某些无法医治的坏死器官，但对这种大比例的身体改造仍然充斥着排斥心里，认为这样的改造后的身体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了。那么究竟什么是人类？又如何给人类下定义呢？大多数人都接受的说法是：由母体受精卵自然孕育并分娩到这个世界上的个体，其特点是标志性的由23对染色体所构成的人类dna基因组的整体，那么由这个角度开看，我现在改造后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类了，毕竟虽然保留了大脑，脑细胞虽然还保留了人类dna序列，但与从正常人类身上掉下来的头发、皮肤，或者是其他身体部分在肢体组织上没有差异。

比如一个人因意外被截肢了一节手臂，在现代医学的环境下是可以让这一节断肢保持鲜活，让包括神经在内的细胞一直处于截断之前的状态，那么是否可以把这节手臂当做一个人类？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此，从我原本的身躯上移植出来的大脑，是否还能让我作为一个人类的代表？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人类社会，甚至很长的一段时间保留大脑的改造人都被称为“组装人”！

科学不能解决的问题，人们往往会从神学和宗教当中寻找答案，比如灵魂。越来越多的宗教教义让人们相信人类是有灵魂的，而大脑则是人们灵魂的载体，所以只有保留大脑的那一部分改造体才能延续“人类”这样的称呼。那么问题又来了，如果道德方面允许的话，把人类的大脑移植到黑猩猩身上，那这个拥有人类大脑（或者说是人类灵魂的黑猩猩，是否已经是一个人类了呢？

这个答案我们无法在宗教的教义中找出，但一些阴谋论的人却很喜欢这个话题，甚至把问题本身与人类起源放在一起讨论，在传统的认知中，人类是由猿类进化而来的自然产物，是地球环境中适者生存的优胜者。但人类真的是从猿类进化过来的吗？如果是进化来的，那么为什么到现在地球上还会存在黑猩猩这一类动物？进化本身难道也会有选择性吗？不然在几百万年的时间段内，为什么现有猿类没有再一次进化成人类的趋势出现呢？如果人类的本质是灵魂，那么第一个人类的灵魂是怎么产生的呢？如果大脑是人类灵魂的载体，那么又是谁把装有人类灵魂的大脑放到猿类的躯体当中，从而经过不断繁衍而最终产生地球人类这一物种的？阴谋论者甚至认为人类是外形文明实验的产物，他们把流放的族人灵魂提取出来，注入地球猿类的大脑中，进而产生了地球人族一脉。

无论科技多么发达，仍然有我们解释不了的现象存在，所以宗教和神学也是会一直存在下去。就好像现在的数字化世界，人们把意识上传到虚拟世界继续生活，这难道不是旧宗教当中的天堂般的世界吗？如果程序员将代码进行改写，那是不是也一样可以造就一个地狱般的世界？那么在人类还没有能力实现这种操作的古代，是否存在着另外的一个不知名的系统做着同样的操作？收集人们死后灵魂的会是上帝或者满天神佛吗？难道科学的边界真的是神学？

思考的过程被一阵电流冲击的刺痛打断，在机械躯体与头颅链接的过程中我被隔绝了所有的外界感知，就好像是睡着了做梦一样。